洛城之中,大雨虽下的很是凶猛,但地面上却没有多少积水,这也亏得多年来,梅世昌和那位看似只会给人当着老子打人的司徒太守治理有方。太守府中,司徒雄在房中急得团团乱转,莫小川在北疆大营失踪的事,他已经知道,这到不是北疆大营的保密系统做的不好,而是那个大嘴巴的老道士喝了点酒,就四处宣扬此事,才一天的工夫,北疆大营的人几乎全部都知道了。 本文来自 http://huangsewenxue.com/   邓超群知晓此事后,勃然大怒,但再找老道士已经不见了踪影,甚至连他那十几酒坛都一并带走了。而这似乎需要用车才能运走的东西,整个营地的人,都没有见着,不知怎么就凭空消失。司徒雄能知道此事,自然也是拖了这老道士的福。   他对莫小川是真心当作朋友的,尽管莫小川与他的相处时间并不是很长,对他也只是当做比较亲近些的朋友。但司徒雄这种直肠子人却是不同,自己认定的人,便诚心相对,得知莫小川失踪,他心急如焚,却又不敢与司徒玉儿说,这丫头看似聪明伶俐,但做起事来比她这位没谱的老哥更加没谱,以至于连这位没谱的老哥都怕她做出没谱的事来。   司徒府的追踪高手都派了出去,不过,北疆人才济济都没有结果,司徒雄自然更不可能有什么结果。   为了莫小川的事,似乎一切相关的人都忙碌了起来,就连一直隐藏着的夏雏月也有些坐卧不宁。不过,还是有能够沉得住气的人在。   至少梅府中的王管家就很沉得住气,这一切都是由他一手推动出来的,现在他却好似变成了一个局外人,清早还冒雨去看了看减肥成功的唐恩礼,这段时间,唐恩礼吃什么都留不到肚子里,不是从上面倒,就是从下面跑。   以前能够将梅小莞顶一个大跟头的肚子,现在也瘪了回去,面上更没有了昔日的光彩,整个人看起来有气无力,奄奄一息,好似一个频临死亡的老人一般,连骂人的声音都只有自己能够听到了。   另外一个看起来比较悠闲的,便是撑着伞在洛城街头漫步的那个中年人了。   这人这段时间一直注意着莫小川,却从不在莫小川身前露面,今日又行在街头,依旧如同往日逛街一般,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今日在他身后多出了两个人来。   “堂主……”   其中一人刚开口,中年男子便淡淡地回了一句:“是代堂主。”   “属下失言。”   那人微微施礼,道:“代堂主,既然已经确定了他的身份,为什么不直接见他呢?”   “时机还不成熟。”   中年人轻声说了一句,自然的表情上,略闪一丝隐忧,道:“猎鹰堂那边有什么动静?”   “他们在燕国的能力不如我们,因此,知道的事也不如我们多。不过,估计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注意到这边的。”   另一人低声回道。   “嗯!”   中年人轻轻点头,忽然,猛地感觉到了什么,抬头朝着酒馆望去,只见酒馆之中,老道士正抱着酒坛子对他微笑。   中年人微微一愣,随即,轻轻摆手,示意跟着自己的两人离开,之后,撑着小伞慢慢地朝着酒馆方向而去。   酒馆中,老道士看着中年人进来,从他的身上收回目光,抱起冒着温气的酒坛灌了一口,道:“天这么凉,还是喝一点吧。”   中年人笑了笑,道:“道长当真是十年如一日,这么多年了,还是这般好酒。”   “人生苦短,身无长物,我这把老骨头已经别无所求,难道再将这点爱好也丢掉?还是算了吧!”   老道士大摇其头,道:“这酒不错,你也来一碗吧。”   中年人依旧面带微笑地坐了下来,道:“道长隐出世俗多年,此次出山,所为何事?”   中年人手里攥着酒碗,却并未放到唇边。   “白先生绝顶聪明,自然瞒不过你,老道我也不会说假话,我的目的和你一样,为的只是那个小子。”   老道士放下了已经喝空的酒坛子,慢慢地说道。   “道长倒也爽快。”   被唤为白先生的中年人依旧笑着说道。   “你没有什么话问我吗?”   老道士有些奇怪地抬起了头。   “有什么好问的。”   白先生笑着,道:“既然道长能够安心坐在此处饮酒,我自也无需担心。”   老道士难得地严肃起来,微微摇头,道:“那你这次可想错了,这一次,我也看不透他会如何,只是有些事不该我这俗外之人该参与的。”   “哦?”   白先生收起了笑容,眉头蹙起:“道长所言当真?”   “言尽于此,信与不信随你。那日我便告诉你,不要干涉他的事,看来,你还不死心。”   老道士又抱起了酒坛子。   白先生这次没有及时回话,想了想,顿了一会儿后,才道:“道长的话没有错。我信,不过若他真的过不了这关,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   话虽如此说着,但白先生的脸色明显变得有些不自然了,似乎已经开始遗憾起来……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终于,他将那酒碗拿了起来,慢慢地放在了唇边,仰起头,一口饮了进去。   老道士看了看他,不再说话,默默地端起酒坛子给他斟满,又自顾自地灌起酒来,两人至此再没有多说过一句话,只是一人抱碗,一人抱坛,静静地饮着酒…… 第40章 猎鹰堂   连日的大雨终于有了几分羞涩感,不在狂涌而下,改为细雨蒙蒙态。莫小川这一觉一直从头天中午睡到第二天早晨,行出营帐时神采奕奕,头上顶着一把用树叶零时制作的雨伞,行过其他营帐时,将士们精神都好了许多,他看着很欣慰,至少证明自己的做法是没有错的。   身上的衣服已经干透,穿着很是舒服,只是脚下每行一步,都会踏入积叶积水烂泥的混合物中,这让他很是烦恼,却又毫无办法可解,背上的长剑是他现在唯一珍惜的东西,让他丢掉很显然不能,甚至他连解下,放到帐中都不舍得。   如此,面临现在的这种窘境,也只能说是他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了。   不过,这几日略微有些闲暇,他都会试一试那牛皮上的内功,虽体内那可怜的真气细到几乎无法察觉,而且,这变态的行功方法,他也只是从右手到左手来回三次便会出现不适,除此之外再无进展,但是,每次行功之后,身体都似乎变得结实了一些。   虽然这些变化细不可查,却也多少给了莫小川一些鼓励。   再次来到悬崖边上,悬崖对岸细雨朦胧中已经隐约可以看见蛮夷军大营的轮廓。看着如此之近的目标,莫小川有些感叹,道:“此处紧贴着悬崖,蛮夷军对这边并无设防,如果我们能从这里过去的话,必定会出其不意,完成任务的胜算又大了几分。”   卢尚看了看悬崖的宽度,少说也有二十余丈,想过去无疑是痴人说梦,他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若是我们能将绳索系在石头上,将之投过对面去,还是可以的。”   丘红叶说着,上下打量了卢尚几眼,微微摇头,道:“只可惜我们这里虽然有个大块头,但想扔过去足够支撑一人之重的巨石过去,恐怕也是不能的。”   听了丘红叶的话,卢尚突然双眼一亮,道:“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我不行,但是少统领肯定行的。”   说罢,期待地看着莫小川。   莫小川摇头苦笑,道:“我早已经想过了,这个办法不成。先不说,这么远的距离下,我能不能扔的过去,即便是扔过去了,也必定会发出巨响。我们不能肯定蛮夷军的斥候活动范围,到时候打草惊蛇便不好了。”   听着莫小川的话,卢尚有些泄气地低下了头,喃喃自语,道:“若是我们带了攀岩钩就好了。”   “攀岩钩?”   莫小川似乎想到了什么,攀岩钩是军中做特殊任务时用的一种工具,尖端很是锋利,可以钩嵌在岩壁之上,他也不是没有想过,但这种东西是徒手用的,单着扔过去问题不大,可若在他的前端席上几十丈长的绳索的话,扔过去无疑是痴人说梦。   看着莫小川皱眉不说话。卢尚正要开口,却见丘红叶连连摆手。卢尚微微愣了一下,再看莫小川的模样,分明是在思索着什么,急忙住口,静静地站在身后等了。   隔了一会儿,莫小川将长剑取下,拔出剑鞘来,小心翼翼地扶着了一番剑身,随即手掌一松,剑刃毫无阻隔地刺入了岩石之中,直到剑柄处方才停下。   “好剑!”   丘红叶惊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跟着莫小川的时日尚短,尚不知莫小川的这一秘密,看着平日间莫小川背上那把看似普通的长剑竟然如此锋利,由不得他不惊奇。   看着剑身,莫小川瞅了瞅丘红叶,道:“丘校尉,你试试能不能将剑拔出。”   丘红叶看着那剑,知道此剑必是不凡,当即不敢轻视,双手握着剑柄,用足了力气,朝外拔去,原本他就想必然没有这般简单就能拔出,但直到脸色憋红,都未能将剑挪动分毫,却让他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卢尚在一旁看着哈哈大笑,丘红叶在军中也算是一把好手,上阵杀敌自然没的说,但身板却是一般,力气也很普通,他拔不出早已经在卢尚的预料之中,看着他出丑,忍不住笑出声来。   丘红叶喘着气说不出话来,瞅了卢尚一眼,有些无奈,比力气,他自然知道不是卢尚的对手。   莫小川还是有些不放心,道:“卢大哥,你也试一试。”   卢尚点点头,大步一迈,走到剑前,他是知道此剑的分量的,自然也不敢轻视,双手握住剑柄,用足了力气,口中轻喝一声:“起!”   剑身并未随着卢尚的话音而动,竟是如同丘红叶拔剑时一般无二,那长剑嵌入岩石中,分毫不动。   卢尚面色大变,一张黝黑的脸皮中泛起几丝红潮,也不知是丢了脸面羞愧所致,还是用力过猛所致,他又试了几次,均是纹丝不动,只能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少统领,老卢扒不出来……”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语气中充满了不甘和无奈。   莫小川悬着的一颗心,却放了下来。早以前梅世昌和他说,此剑只有他能拔出,当时并未留意许多,只是对此剑甚为喜爱,只将这句话当做了梅世昌赠剑的托辞,但在那古墓之中,此剑一次次发挥着作用,却让他惊奇起来,心中隐隐觉得这剑并不简单。   今日他突发奇想,想试一试这剑到底是不是只有自己才能拔出,故而,才有了先前的举动。   看着卢尚也不能动剑分毫,莫小川点了点头,伸出右手握住了剑柄,轻轻一用力,剑刃应声而出,竟是没有丝毫阻隔,很是轻松的模样。   卢尚和丘红叶都睁大了眼,卢尚还好一些,自从知道莫小川天生神力,他便知道自己不如,只是没想到差距居然会如此大。丘红叶就不一样了,他对莫小川的了解,也只是停留在传闻之中,以前的梅大少恶名卓著,他自己有所耳闻。   后来莫小川来到军中,少统领的名声在军中好了许多,但丘红叶也只信了五成,只知道这位少统领力大而已,今日拔剑的举动他自然不必说,那卢尚来比,莫小川这番举动足以惊世骇俗了。   莫小川看着两人不说话,将长剑举在手中看了看,道:“你们说,如果把绳索系在剑柄上,我将至扔到对岸崖壁,是否可行。”   卢尚和丘红叶对视一眼,这才明白了莫小川的意思,同时点头,道:“妙计!”   “少来这套。”   确定下了计划,莫小川心情为之一松,笑了笑,道:“现在,我们便要解决绳子问题了。”   “这的确是个问题。”   丘红叶点头,道:“我们所带的绳索不多,而且,大多是绑扎帐篷用的,这么长的距离下,要支撑一个人的重量是很难的。”   “这个问题,就交给你们两人了。”   莫小川并不逞能,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而且,军中这些细琐之事,卢尚和丘红叶要比他强的多,交给他们绝对没有问题,反倒是自己来做说不定会有许多顾虑不周的地方。   通过方才之事,丘红叶已经对莫小川完全信服,点头应承下来,扭头办事去了。   卢尚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这么大的个子,莫小川拍他的肩膀有些吃力,因而习惯性地拍了拍他的胳膊,道:“卢大哥,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方才你拔不出来,并不是你的力气不够……”   “那是?”   卢尚奇道。   “你听说过,灵剑认主之事吗?”   莫小川看着他道。   “真有此事?”   卢尚圆睁着双眼道:“以前只是听闻,我还以为只是一个传说,没想到真有此事。”   莫小川摇了摇头,道:“其实,我也不清楚是不是这样。”   卢尚看着他,没有说话。   “卢大哥,此事我还不能确定,希望你不要让他人知道。”   莫小川回过头来,看着卢尚道。   “少统领放心。”   卢尚重重地点头。   莫小川又拍了拍卢尚的胳膊,迈步朝营帐走去,卢尚神色有些复杂地看了看他,跟在了身后。   解决了道路的问题,莫小川心中的一块大石落下,暂时又能睡个安稳觉了。   梅府之中,看似平静的王管家却睡不着,今日,府中多了一位不速之客,藏到了他卧室的房梁上。   王管家正要就寝,忽见梁上暗影晃动,便知不好,不过,他并未声张,而是装作喝茶,悄悄地捏了一枚暗器在手,径直朝着那暗影打去。   那人身影一闪,躲过了暗器,落在地面上,笑着说道:“只是故人来访,何必如此。”   “故人?”   王管家白净的面皮上泛起一丝冷笑,道:“你我之前从未见过,何来故人之说。”   “老夫只是说在太守府外见过而已……”   那人今日换了一身黑衣,脸上蒙着的布也换成了黑色,微笑中,移步到窗前,有几分戏谑的神情,道:“不知王管家想到了哪里去了?”   王管家眉头微蹙,冷哼一声,道:“我梅府中人,从不和肖小之徒论交。”   “我想,很快你就会和我论交的。”   那人笑了笑,猛地一脚踢开了窗户。   “想走!”   王管家早有准备,手中的暗器朝着窗户打了过去。   那人哈哈一笑,一闪身便到了门口,方才踢向窗户的一脚,竟然是声东击西之法。王管家再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我们还会见面的……”   话音随着黑色身影的闪动,已经渐远。   王管家一掌拍在了说面上,桌子上深深地烙下了一个掌印,目光望着那人离去的方向,深吸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猎鹰堂……” 第41章 过崖   夜晚来临时,卢尚和丘红叶已经准备好了绳子。不过,这两人的做法却让莫小川意想不到,他们竟然用战士们的衣服来凝制绳索,而现在将士们除了莫小川,已经全部换成了西梁军的衣服。   莫小川看着那用衣服凝成的绳子,拿在手中拽了拽,还颇为结实,便点头笑着,道:“这是丘校尉的杰作吧。”   “嘿嘿……”   未等丘红叶搭话,卢尚便笑着说,道:“比鬼点子,这小子是比我强些。”   “不过,比凝绳子的功夫,卢大哥应该略胜一筹吧。”   莫小川回头笑着,望向了卢尚,却是猛然一愣,只见卢尚身上的衣服紧绷着,袖子还缺了一截,这让人看起来十分的怪异。   卢尚被莫小川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不知该说什么好。   莫小川围着他转了一圈,倒吸了一口凉气,道:“卢大哥,你这是怎么回事?”   “少统领有所不知。”   看着卢尚为难,丘红叶上前说道:“我们的西梁军服都是以前俘虏西凉兵得来的,临行时韩将军让他挑一件大一些的,他没当回事,随便拿了一件,现在到了换时,这不,就成了这般模样。”   看着卢尚的模样,莫小川微微蹙眉,这般去打仗肯定不行,那裤子小得够呛,只要一用力,估计裤裆就会破裂,到时候是该捂裆,还是该杀敌都成了问题。略一思索后,莫小川走到卢尚身旁,将他的衣服一阵撕扯,袖子没了,裤子成了短裤,上身只留下了几块牛皮铠甲。   做完了这一切,再观卢尚,已经顺眼多了,只是现在怎么看,他也不像是个将军,反倒更像一个冲在最前方的普通士兵。   莫小川仔细瞅了瞅他,道:“卢大哥,便委屈你装作我的亲兵吧。”   卢尚本以为他有什么过分的要求,一听这话,当即哈哈大笑,道:“少统领哪里话,老卢我本就是你的亲兵。”   莫小川点点头,拔出长剑,仰空一指,高喝一声:“出发!”   “是!”   五百人同时答应,声音洪亮,震耳发聩。   本是气势十足的一喊,却让莫小川惊出一身冷汗,韩成挑选的这些人打仗都是一把好手,但也成了弊端,身上的杀气太重,把偷袭竟是弄的和决战一样。莫小川连连摆手,道:“点头便好,不用喊出声来,咱们是去偷袭的,不是去拼命的。说一个不中听的比喻,以前咱们干的是强盗的买卖,现在做的是贼,强盗可以高喊一声,要钱还是要命。贼却不能在偷东西之前,高声告诉人家,老子来偷你了……”   听莫小川说的有趣,将士们都忍不住笑出声来,不过,这次的笑声却收敛了许多,并未弄出太大的动静。   莫小川微微点头,自己的这番话,还是起了一些作用的,至少他们还是听了进去。与这些兵痞在一起待久了,莫小川也渐渐发现了他们的习性,那就是说话莫要以上官的身份来压人,即便碍于军令听你的,也是口服心不服。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可不是邓超群、韩成那样的猛人,更不是那个被所有人都认为是他的爹,而他自己却从来没有叫过爹的大胖子梅世昌。自己这年轻的小身板不足以让他们心悦臣服,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容入到他们当中,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这样才会最大可能地将人心凝聚起来。   莫小川笑着迈步前行,朝崖边而去,看似轻松的他,其实额头已经见汗,只是细雨中的不易被察觉而已。他现在还很是稚嫩,这些手段也是从身边这些聪明的好似人精般的家伙们身上学来的,梅世昌在时很少与他细说,也从未亲口教过他什么,但梅世昌每次让下人给他送去的书中都隐含着教诲之意,让他受益匪浅,不然,纵使梅世昌当日刻意给他放水,也不可能这么快便在军中立足。   来到悬崖边上,对岸寂静无声,隐约能够看到一点蛮夷军营的火光。   莫小川将绳子绑在了长剑上,凝视着对面,做好了投剑的准备。卢尚和丘红叶在有些紧张地守在了他的两旁,很多士兵都不知道这位年轻的队长要干什么,虽然之前准备了那么多的绳子,便有人想到了这个问题上,但知道莫小川投剑的人,只有卢尚和丘红叶,别人并不知晓。   “嗖!”   随着莫小川全力将长剑投出,一旁的绳索跟着疾飞而去。待绳子停下之时,对面却无一丝声响。   莫小川冲着丘红叶点点头。   丘红叶会意,使劲地将绳子绷紧,发现对面十分牢固,纹丝不动后,这才将这边的绳头绑在了树上,随后主动请缨,道:“少统领,这第一个过崖的人,便由我来吧。”   “那可不行。”   没等莫小川说话,卢尚便急了起来。   莫小川摆手,道:“卢大哥,这个你便不要争了,谁第一个过崖无所谓,要比便比谁第一个杀敌吧。”   他早已经想好了第一个过崖的必然不能是卢尚,这家伙那块头堆到那里便是份量,而为了不因绳子太重使得长剑偏离方向,这一次用的绳子也是在能保证一个正常人通过的前提下,尽量纤细的,丘红叶身材瘦小,身手也不错,正是合适人选。   听到莫小川的话,丘红叶连招呼也没打,直接就爬上长绳,手脚并用,快速地朝着悬崖对面而去了。   待那边火光微微一闪,莫小川便知道他已经准备好了,便命人将绳索解下,绑上了粗绳,然后轻轻抖了抖绳子,对面的丘红叶便使劲地往过拽着绳索,过了一会儿,见丘红叶那边又传来信号时,莫小川一声令下,几个士兵腰系长绳,快速的朝着对面爬去。   时间静静地过着,伴着细雨朦胧,通往对面绳索越来越多,队伍的行进速度也越来越快了。   半个时辰后,五百人已经全部过去,这边只剩下了卢尚和莫小川两人。   “卢大哥,我们比比谁的速度快如何?”   莫小川笑着言道。   “好!”   卢尚的话音刚落,便攀绳而去。   莫小川急忙随后跟上,二十余丈的距离在他们的疾速攀爬中,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片刻之后,当莫小川站到对面的崖边时,五百将士再看他的眼神已经不同。之前还不明白为什么能够如此顺利爬过悬崖深谷的将士,当看到崖壁上插着的那把剑后,一切都明白了。   北疆军中重武力,莫小川的这一手已经完全地折服了在场所有人。以前,他们只以为莫小川是凭借少统领这个身份得来现在军职的,现在反而觉得他只做一总旗实在有些屈才,对梅世昌这种举贤避亲的作法,反而觉得不妥了。   莫小川也明显的感觉到,这些人直到这个时候,才算作了真正意义上自己的部下,以前自己所领导的也只是卢尚和丘红叶,下面的人,可以说是只是两位副队长,对这位正牌队长反而不是很上心,从这一刻起,这种现象已经彻底的杜绝。   探手将崖壁上的长剑拔出后,莫小川低声说道:“我们现在没有战马,此次袭营,要做的只有两件事,那便是夺马和放火。”   众人默默点头,莫小川很是满意。   留下一些看守绳索之人后,莫小川带着其余的人悄然朝着蛮夷军大营行去。   途中,碰到几个因雨天而偷懒的斥候,很是顺利地将他们制服后,莫小川更加确信蛮夷军对悬崖边上的防范确实薄弱的很。   就在队伍即将到达蛮夷军营之时,莫小川下令隐蔽了起来,开始仔细地观察起蛮夷军的动向。   蛮夷军一般打仗都是不带军粮的,口粮都是每个士兵自己备自己的,随身携带,而这一次不知怎地,居然存了一些辎重粮草。无巧不巧的是,蛮夷军的这一举动,竟是给莫小川制造了绝妙的计划。   就在莫小川已经确定要发起进攻之时,忽然,蛮夷军营中,一声战马的长嘶划破了寂静,随即,一匹通体黝黑泛着乌光,鬃毛颇长的小马奔出了营地来,守在外面的蛮夷军急忙追赶,这才又将小马逼回了营帐中。   卢尚在一旁看着,倒吸了一口凉气,道:“少统领,若是老卢我没有看错的话,那马好像是黑焱马。”   “哦?”   莫小川疑惑地抬起头,道:“那马很厉害吗?”   “少统领有所不知。”   卢尚看着已经距离不远的蛮夷军营地,道:“此马比那汗血宝马要强出许多,而且可遇而不可求。待会儿下手的时候,一定要将此马捉回来。”   莫小川轻轻点头,道:“既如此,我们便不要再等了。”   说罢,莫小川猛地一挥手,率先冲了出去。   本来还在观马的蛮夷军,眼见突然出现了这么一帮人,均是一惊,在他们稍微有些愣神之际,莫小川已经杀到了帐门前。面对从天而降的“西梁军”大惊失色的蛮夷军中,有些沉不住气的人已经急急地请求支援了…… 第42章 黑焱马   蛮夷军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有人从这个方向对他们发起进攻,因而,这边的防守极为松懈。更要命的是,他们的粮草辎重全部都放在这边,这让卢尚和丘红叶很是奇怪。莫小川不了解蛮夷军很正常,而他们对蛮夷军却熟悉的如同邻居一般。   北疆的将领们大多都靠着军功积累上来的,尤其是像他们这些校尉总旗,更是如此,卢尚和丘红叶自不会例外,因此,前些年他们和蛮夷军交战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可从来没有见过他们带粮草辎重的,这次算是开了眼界。   其实,卢尚他们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以前蛮夷国的大军来此的季节多是深秋时分,那个时候草原上水草肥美,一切都可就地取材,根本无需担心后勤问题。但现在是严冬刚过,春夏交织的季节。这个季节若是放在南方自然已经是处处嫩绿,花草怡人。   可北方的苦寒之地却有不同,在北方此时才正是嫩草发芽,开始成长的时候,蛮夷军又多是骑兵,这些地皮上的东西,根本就不够他们战马啃的。而蛮夷军每年秋天都有囤草的习惯,这一次,便将这些都带上了,看样子是准备久战。   莫小川他们虽不了解这些,但是直接冲到了敌人的后勤补给处,却是一个意外的收获。   看着那高高堆砌的草垛,莫小川也不废话,伸手一指,士兵们便将装有火油的皮囊割开,猛力甩了过去。虽为精兵,便是杀人放火样样精通,莫小川手下这些北疆将士,更是韩成从精兵中挑选出来的,放火的本事自不会差到哪里去,即便是连日大雨过后,也能把放火这一手玩的十分漂亮。   不过,这也亏得蛮夷军的草垛本身的垛法便有防雨的效果,雨水大多都只是淋湿表皮,内里还很干燥所致。   很快,蛮夷军的草垛就全部燃烧起来,在草垛旁边,那些被栅栏围在里面的牛羊,此刻也被大火烤的只叫唤,看模样,若不能及时灭火,它们便会被活生生地烤熟了。   先前蛮夷军惊惶未定,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慌乱过后,游牧民族本身具有的彪悍之气便体现了出来,虽然他们此刻已经被莫小川他们杀得七零八落,没有了有效的组织,不过,士兵们个人的战斗素质也不可小觑。   很快,他们便自发地反击起来,胯下战马,掌中弯刀,冲杀起来,着实勇猛异常。不过,莫小川这支偷袭小队的将士显然在对付蛮夷军上很有经验,先前趁乱抢到了战马的,此刻便与蛮夷军马上交锋起来,没有抢到的,却也借着地形掩护着自己,让蛮夷军的骑兵优势一点都没有发挥出来。   莫小川此刻长剑在手,站在一旁,战斗到了这个时候已经用不着他指挥什么了,火已经放了,剩下的便是马,只要抢够了马,待蛮夷军的大军赶来之时,趁机开溜,便是了。   在他的身旁,卢尚真的充当起了亲兵的角色,他与莫小川相处时日已多,知道这为少统领虽然本事是有的,但作战经验太过不足,让他动脑子指挥战斗还行,若是上阵杀敌,这位很可能会心慈手软,战场上,这可是很要命的事。   因此,卢尚不敢离开莫小川周围丈许之地,随时准备着保护他。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莫小川早已经握着了长剑,到此时却也没有砍杀一人,他的心里虽然不住地告诫自己,这里是战场,对面的是敌人,我不杀他,他便杀我。可让他真的亲手去杀人,还是有些犹豫,好在身边有卢尚保护,丘红叶也带着人尽量阻止蛮夷军靠向莫小川这边,到现在还没有一个蛮夷军冲到他身前的。   正当莫小川犹豫要不要冲出去砍几个蛮夷兵之时,一道乌黑的身影忽地从他不远处疾奔而过,定睛一瞧,正是之前卢尚提到的黑焱马。   这一次,莫小川找到了适合自己做的事了。看着那马奔跑的方向,将长剑猛地插回背后剑鞘,脚下发力朝着那黑马便追了过去。   卢尚见状大惊,想要呼喊却已经晚了,莫小川已经跑出很远,此刻再喊,反而是给了蛮夷军一个目标,因此,他心中虽急,也只能是拍打着夺来的战马追去。   尽管卢尚很是小心,但战场上一个狂奔的身影怎么会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很快便有两个蛮夷军手提弯刀朝着莫小川冲来。   莫小川赤手空拳,看着弯刀朝自己懒腰斩来,猛地一跃,抬脚在那蛮夷兵的战马肚子上就是一脚,战马吃痛,长鸣一声,前蹄高高抬起,将措不及防的蛮夷兵径直摔了下来。莫小川眼疾手快,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轮起来便朝着另一个蛮夷兵甩去。   “砰!”   两人撞在一起,同时落马。   莫小川拍了拍手,继续狂奔着朝那黑马急追。偷袭小队的人看到这一幕,士气为之一振,杀起敌来更加勇猛。   卢尚看在眼中却有些诧异,他原先想,莫小川这样从小在富家长大的少年,即便是头脑聪明,在用兵方面较之普通人强,但第一次上战场,杀人肯定是不行的,方才看着两个蛮夷军朝他冲过去,本已心凉了半截,没想到结果尽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其实,卢尚把莫小川想的还是太过简单了。一个父母早丧的孩子,哪里有那么矫情,莫小川杀人虽然不行,但打架却是一把好手,若不然也不会因为和奸商打架导致重伤而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世界。手中不握剑的时候,面对蛮夷军,他便不会觉得自己是在杀人,而是在揍人。   对于揍人,莫小川可从来都不犹豫,尽管那两个蛮夷军被他那边甩撞在一起八成也是不活了,但这样做,他的心中却没有直接用剑砍人来的有压力。   蛮夷兵本身便是一个彪悍民族,看到莫小川这么勇猛,顿时又有几人朝他杀来。   莫小川如法炮制,遇到能抓到的,便顺手抓了扔将出去。若在马上抓不到的,便先揍马,再踢人,反正靠近他的蛮夷兵基本死不在原地,都被甩飞出去老远,便是不死,也爬不起来了。   看着莫小川如此勇猛,卢尚放心了不少,不过,也不敢大意,和丘红叶打了一个手势,便朝着莫小川追去。   此刻,莫小川终于赶上了那匹黑焱马。   之前远远望去,发现这马并不比普通的马相差多少,而且,看起来还像是一匹小马驹。现在近了些,才发现,小马倒是一匹小马,但个头却一点也不小,相比起来,甚至还要比一般的战马略微高大一些。   看着黑马神骏的模样,莫小川便十分喜爱。   他入军的时间也不短了,那日见到韩成的坐骑后,便一直想让自己也有一匹好马当坐骑,眼见现在是个机会,哪里能够放弃。   来到黑马身后,瞅准时机,莫小川猛地一跃,朝着马背上扑去,却没想到那黑马竟然陡然加速,将身子硬生生地赶前了一截,而莫小川的这一扑正好扑在了马屁股上,身子被马身一带,在空中陡然翻滚起来,转了一个圈,只见那黑马猛然抬起后腿,照着莫小川便是一马蹄。   “当——”   伴着响声,莫小川的身子被猛然踢飞了出去,飞出两丈多远,这才落在地上滚出老远。   偷袭小队的士兵看到这一幕的都忍不住惊呼出声。   卢尚更是眼睛睁得眼珠子都快跳出来了,急忙催马朝莫小川追来。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莫小川这下不死也得重伤之际,莫小川却在地上滚了两圈,霍然跳了起来,狠狠地唾了两口唾沫,又朝着那黑马追去。只看的周围众人,包括蛮夷军都惊叹不已。   其实,莫小川的身体并不是已经强悍到可以承受如此重击,主要是那马蹄刚好踢在了他的剑鞘上,因此这一击冲击力虽然不小,但并不致命。   不过,莫小川神勇的模样已经让偷袭小队惊叹不已,而且,他们这边还有敌人,自然也无暇去研究莫小川是如何挡住那一马蹄的。   再次追上黑马之时,莫小川小心了许多,这马果然非同一般,灵性和身体素质都强悍的出奇。但愈是这样,他便愈是喜欢这匹马,自然也没有放过的道理。   黑马本来想趁乱逃出蛮夷军的大营,没想到才被踢飞的小子又追来了,看着莫小川已到身侧,马身猛然一转,又是一马蹄踢来,这才踢的地方竟是莫小川的胸口。莫小川大怒,当即身子一侧,让过了马蹄,手臂猛地一夹,将马腿夹在了腋下,旋即,用足了力气,再次把他那招“扔铁饼”用了出来。   黑马的身在陡然间腾空而起,被莫小川夹着转了两圈猛地一松手,整个马身便直飞了出去,径直砸在一个蛮夷兵的战马身上,那战马一声悲鸣,倒地不动了,而黑马竟然就地一个翻滚,站起来又朝另一边跑去。   莫小川见状急忙追上,中途又揍飞了两个蛮夷兵,这才赶到了黑马的身后,黑马再踢,莫小川又来一个“扔铁饼”那黑马摔倒后又起来再跑,莫小川再追……   如此三次后,黑马已经在泥水里滚成了泥马,奔跑的速度也慢了些,显然体力消耗不少。   莫小川这次再追上来,不再靠近他的身后,而是来到了马头部位,双手猛地抱紧了黑马的脖子,黑马拖着他跑出一截路后,终于停了下来。   莫小川伸手在它的脖子上拍了拍,溅了自己一脸的泥水,却忍不住哈哈大小起来:“怎么样,服了吧?”   黑马甩了甩头,站立不动,莫小川翻身上马,黑马扬起前蹄,高声嘶鸣一声,便原地站定。   卢尚看着这浑身是泥的一人一马,赞叹不已,他知道莫小川已经驯服了黑焱马,心里也为他高兴,这边,本就守军不是很多的蛮夷军被杀的大败,偷袭小队的偷袭任务也算是圆满完成了,当即,卢尚和丘红叶都催马过来,与莫小川道喜。   莫小川心情大好,询问战况,偷袭小队轻伤三十六人,重伤两人,无一阵亡,战事竟是出奇的顺利。   看着所有人都抢到了马,莫小川刚要下令撤退,便听一声号角高鸣,蛮夷军的援军终于赶来了…… 第43章 人是逼出来的   号角鸣起,马蹄声由远及近,声震地面,积水颤抖着,波纹荡漾。   卢尚面色大变,这种感觉他太熟悉了,当年第一次上战场,他只是十几万大军中的一员,面对蛮夷骑兵这等气势,便心惊不已。虽然现在的卢尚已是军中猛将,今非昔比,可现在的形式也是今非昔比,当时有十几万大军,现在他们只有不足五百人。   莫小川也没有见过这种阵势,以前的骑兵都是在电视里见得,那些群众演员们营造出来的气氛根本不能和现在相提并论,亲眼见到这种场面给他的震憾太大了,什么叫千军万马,直到现在,莫小川才明白了这个词的真正含义。   “少统领,我们退吧!”   卢尚面色凝重,道:“任务已经完成,若等蛮夷大军赶至,想走就难了。”   卢尚的话,点醒了发呆的莫小川,他这才想起,方才自己撤退的命令憋在了喉头,还没说出来,急忙一揪马鬃,调转马头,高声喊道:“撤!”   偷袭小队的人早就等着他这句话了,听到命令,调头便走。不过,他们毕竟是北疆的精锐,便是敌我悬殊如此之大的情况下,依旧能够保持清醒,撤退之时慌而不乱,临走身上还有火油皮囊的自动留在了最后,将火油洒开,点起了一条火道,虽不能完全阻止蛮夷军,但也聊胜于无。   偷袭小队此刻已经完全的领会到了队长的话,一个个都成了合格的贼,奔走间除了马蹄踏击雨水的声响,再无声音,彼此间也不说话,静悄悄地逃着命,莫小川满意地点头,不愧是精兵,逃起命来,也是素质的体现。   但蛮夷军也不是草包,在平原上,他们的单人作战能力比之中原汉人只高不低,即便偷袭小队全部都是精兵,在人数悬殊下,也是只有任人宰割的份。而且,偷袭小队逃跑的本领高,蛮夷兵追杀的本领也不差,只是相比起偷袭小队,他们便太没素质了,不单大声叫唤,还用那半生不熟的汉话骂着偷袭小队的娘。   听着这些咒骂,莫小川忍不住抹了一把汗,以前常听说蛮夷人荒蛮不堪,除了比野人多了块遮羞布,基本上就是饮毛茹血,随时随地撩起布片便能做那快乐而羞人的事。但现在看来,他们不单不傻,还聪明的紧,知道说自己的话,对方听不懂,还省得用汉话来骂。   只不过,偷袭小队听着他们骂娘,反而一个个面色怪异,强忍笑意,因为蛮夷人骂的是西梁军,几乎把和西梁军有关系的所有女人和宗亲都问候了个遍,唯独和北疆大营没有什么关系。   蛮夷兵紧紧追赶,偷袭小队默默奔逃,一前一后,在细雨中狂奔着,漆黑的雨夜中,很容易走失目标,莫小川他们又没有声音,这让蛮夷军很是头疼,不敢有丝毫放松,深怕一个小疏忽,就被他们逃掉。   其实,看似轻松逃跑,带着蛮夷军兜圈子的莫小川他们,此刻并不轻松,几万大军跟在他们的身后,让这风雨中的几百人压力很大,在军中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他们之中的每个人几乎都被人追杀过,就算是莫小川,也让司徒琳儿的丫鬟在脑袋上敲过一棒子。   可是,人数相差如此之大的追杀,他们还是头一次经历,因此,即便想轻松,紧绷的神经也不会听话。就连丘红叶也是心底发毛,忍不住悄声对卢尚说道:“我们这次到底烧了蛮夷人的什么东西?怎么像捅了马蜂窝一样,咱这小队,值得几万大军来追吗?”   “你问我,我问谁去。”   卢尚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老子还想知道呢。”   莫小川胯下的黑马神骏异常,便是被莫小川胖揍过后,而且很明显是未成年的状态下,依旧比一般马跑的快,若不是莫小川怕它将自己的队伍甩开,刻意压制的话,此刻早已经消失无踪了。听着卢尚和丘红叶的话,莫小川瞅了两人一眼,道:“别说话,专心逃命,等活着回去的时候,再激发你们的好奇心。”   两人郁闷的低下了头,还是第一次听自己的主将把逃命说的如此理直气壮,不过,仔细一想,几百人能把蛮夷的精锐耍得团团转,尽管现在拼命地逃跑着,但任务已经圆满完成,似乎没有什么可沮丧的。如此想着,卢尚不禁有了几分得意。   然而,他的得意还没表现出来,便听莫小川说道:“快跑!”   话音落下,后面的弓箭齐发,箭矢密密麻麻地飞来,好似比天空上的雨滴还多,众人均惊出一身冷汗,这才发现,那箭矢并未及身,都落在了他们的后面。   虚惊一场过后,莫小川不禁对自己这些偷袭小队的成员另眼相看,逃跑的确是需要素质的,在方才箭雨漫天的状态下,奔逃的队伍居然还是井然有序,全然没有丝毫慌乱,便是奔在最后面的人,都没有拥挤的现象。   其实,这段时间阴雨连绵,蛮夷军几乎每人都配有弓箭,又没有很好的防护方法,弓箭受潮,本身就会影响射程,再加上阴雨天气,莫小川他们跑的又很快,弓箭射不中,也在蛮夷军的预料之中,他们之所以如此做,只是想让对方慌乱起来,然而,很明显,他们的目的没有得逞。   这样追逐的过称,一直持续一夜,天蒙蒙亮的时候,莫小川他们依旧未能甩开蛮夷军。到了这个时候,每个人的脸色都很是难看,本来已经完成了的任务,现在如果处理不好,很可能就会前功尽弃,将蛮夷军的怒火全部引入到北疆大营去。   莫小川在深思熟虑后,还是决定朝着西梁的前线大营而去,即便这样做危险倍增,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他回过头,对卢尚和丘红叶,道:“我们现在去西梁军的大营,敢不敢?”   卢尚嘿嘿一笑,道:“少统领,您忘了?我是你的亲兵,你去那里,我都跟着。”   莫小川点点头,望向了丘红叶。   丘红叶皱着眉,道:“少统领无需用激将法,下令便是。”   “好!”   莫小川一咬牙,道:“娘的,老子就再犯一次二吧。”   卢尚与丘红叶对视一眼,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莫小川自称老子,至于“犯二”是什么意思,现在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莫小川越来越像一个合格的军人,颇为对他们的胃口。   只可惜,西梁军没有给莫小川他们机会,又奔行半个时辰之后,前方一队西梁军列队排在了那里。   卢尚心头一凉,这样的整容便是他这种粗线条的人也能够想出是什么原因了。   西梁军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行动,这是每一个偷袭小队的人此刻所想的内容。   “少统领下令吧!”   丘红叶的表情,似乎自己已经必死无疑,正在回想此生的过往记忆一般。   “嘿嘿……”   卢尚笑了笑,道:“少统领,老卢拼了这条命也会护着你,你的马快,能走便走,以后上坟的时候,记得给老卢多烧几个女人,他娘的,老子还真缺不得这玩意……”   他们胯下的战马,还朝着前方狂奔着,而西梁军的弓箭已经支起,正在等着他们进入射程,忽然,莫小川猛地一揪黑马鬃毛,将马头调转过来,笑着说道:“被追了一夜,各位心中想必已经闷急,我们的援军来了,跟我回去,揍他娘的……”   原本众人都以为他会朝着西梁军冲去,却没想到居然突然转过头来,不过,偷袭小队的精锐们一个个均是骑术精湛之辈,莫小川又奔在最前,见他调转马头,几乎同时,近五百人全部都调转了马头。   “妙极!”   丘红叶咬了咬牙,道:“这样死的也值些。”   “死?”   莫小川用疑问的语气低声说出这个字后,猛地提高了声音,道:“兄弟们,杀!”   近五百人齐声大喝,朝着蛮夷军冲了过去。   本来还怕他们逃脱,一直全力追赶的,突然看到对方调转马头而来,一时间,哪里收的住马,就这般,蛮夷军娴熟的马上弓箭没有发挥出作用,偷袭小队便已经从贼又变作了强盗,口中大喊着冲杀了过来。   双方短兵相接,精英队伍很快便显现出了他们的不同,顿时砍杀了不少蛮夷兵。   然而,蛮夷军的人数太多,损失几十人对他们来说几乎没有影响,而莫小川他们却面临着被包抄而杀的局面。   看着场面发展到这种情况,莫小川猛地用足了力气,几乎有些破音,道:“跟我来!”   说罢,又朝着西梁军冲了回来。   这个时候,无论是蛮夷军,还是西梁军都觉得莫小川似乎疯了,双方交战最忌讳的便是这种心性不稳,莫小川的这一举动,几乎等同于全军覆没。   但是,偷袭小队的将士们,对这位年轻的少统领却已经完全信服,听到他的话,当即不再恋战,几百人迅速地撤了回来。   莫小川这么做,其实很危险,若不是他手下的全是百战精兵,想从交战中撤出谈何容易,便是现在能够撤出,也是因为占了蛮夷军始料不及,这才成功。   莫小川一马当先,再次朝着西梁军这边冲来,身后的偷袭小队紧跟着他。   西梁军的弓箭手已经将弓拉满,等到莫小川他们靠近,便会立刻放箭。就在莫小川即将达到西梁军的射程之时,他突然扭头横着向东南方向冲去,身后的众人依旧紧跟着他。   如此,出现了怪异的一幕,在西梁军和蛮夷军的中间,一支几百人的小队狂奔着,想闯出双方夹击的局面,这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不过,变数总是存在着。   蛮夷军一整晚被莫小川他们气得都快吐血了,而他们也将西梁军骂了一整晚,此时看到前面又来了一队穿着西梁军服的队伍,哪里会管那么多,还未冲过去,弓箭便招呼上了,而西梁军也不会去和蛮夷军解释,双方顿时战到了一处,莫小川他们也得到了一个喘息的机会。   只可惜,这种机会也只是一闪即逝,大战已开,混在中间的他们哪里能有幸存的可能。已经冲到两军夹击的边缘处,却被围了起来,莫小川几乎已经绝望了,咬着牙,猛地抽出了长剑,都要死的人了,对于杀人的抗拒,也就自然淡了下来。   人都是逼出来的,莫小川也一样,他决定,要杀人了……   -----------------------------------------状态改了一周多了,捧场的各位破费了,墨墨在这里多谢。   Kxiao书呆dai谁请我吃薯片玉溪年華阳晨今夕是何年玲珑雨音凤七无糖罐罐秋天的麦穗花期迟迟Milan枫丹中嘉九尾猫妖烟斗老哥多谢以上诸位! 第44章 一人一马一剑   一把朴实的长剑,一名干瘦的少年,一匹年幼的黑马,在两军冲突之中似乎顷刻间要被吞噬掉。   倏然,少年高举长剑,口中一声低吼,奋力向前冲去,前方蛮夷军和西梁军已经战在一处,他们的加入成了三防混战。卢尚和丘红叶护在他身侧,替他挡着冷箭,莫小川手中的长剑本不适合马上作战使用,但剑的分量却弥补了这一点,迎面而来的蛮夷将军,掌中一柄巨斧,照着莫小川的头顶砍来。   莫小川侧身让过,长剑顺势斩下,巨斧的斧头无声而落,竟是被削了下去。   那蛮夷将军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兵器瞬间变作了烧火棍,顿时愣住,莫小川猛地咬着牙,手持长剑向上一挑,蛮夷将军继兵器之后,头也被削去了半边,两马相错,速度极快,就在即将错开之时,莫小川胯下的小黑马猛地抬起后退,照着蛮夷将军坐骑的屁股上便是一脚。   “砰!”   伴着响声和战马悲鸣,蛮夷将军连同他的坐骑一同倒在了地面淤泥之中。莫小川第一次主动去杀人,心中各种感觉同时袭来,握在剑柄上的手都有些颤抖,似乎是害怕,又似乎是激动,各种情绪充斥着。   人生有很多个第一次,影响也有大有小,莫小川不是一个天生的猛人,更不会王霸之气和虎躯一震。第一次如此直接的杀人,难免让他不适,但目前的环境却不容他多想,周围的敌人越来越多,若不是卢尚和丘红叶给他挡着,便是这么一会儿的情绪波动,也足够让他死上几次了。   当他的衣服溅满鲜血时,他终于什么也不想了,现在他只有两种选择,要么杀人,要么被杀,当人生道路狭窄到这种程度的时候,选择已经不再是选择,成为了必然。   莫小川手中的剑一次次挥了起来,长剑的锋利和重量让他所过之处几乎无一合之敌,当然,这也跟西梁军吸引了蛮夷主力和卢尚、丘红叶的守护之功有关系,但那长剑上已经隐去多时的红色流光随着杀敌的增多而再次显现了出来。   每一次,莫小川挥起长剑,那长剑便如同是沾满了鲜血一般,光影闪动中,鲜血飞溅,剑身依旧不沾一滴鲜血,却越来越红……   偷袭小队的队员,现在已经损伤不少,依旧跟着莫小川从两军的夹缝中向外冲着。只是,在双方大军交战中,他们的力量太过渺小了,尽管已经接近了边缘处,但想要冲出去,依旧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就在所有人都已经准备好战死之时,东南方突然喊杀声大起,战场上又多出了一支骑兵,他们的加入,顿时让莫小川这边压力减去不少,卢尚抬头一望,面色大喜,急忙对莫小川,道:“少统领,是北疆铁骑,我们的人。”   卢尚的激动,好似没有对莫小川造成什么影响,他充耳不闻,手握长剑,目标只有敌人,快马直冲,好似只知道一个杀字一般。   卢尚的判断没有错,新来的这支队伍正是北疆大营的人,是由韩成亲自带队,冲在前面的正是燕国最精锐的骑兵,北疆铁骑,总共只有五千人,这次几乎全部冲动,可见邓超群和韩成对莫小川的重视程度。   有了他们的加入,交战双方边缘处的蛮夷军和西梁军顿时溃退下来,唯有莫小川他们这支小队还朝着那个方向冲着。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北疆铁骑终于和冲在最前面的莫小川接上了头,卢尚大喜,迎向他们铁骑中,带队的那名校尉和他关系不错。卢尚虽然现在浑身是血,但他体形特殊,老远,那名校尉便认出了他,冲他用力地点了点头,打算让过他们,朝着蛮夷军杀去。   但是,前方没有了阻隔,莫小川的马快,赶在卢尚之前冲了过来,看着那校尉也不说话,挥剑便砍,校尉本对他无戒备之心,眼见莫小川突然发难,面色大变,急忙挥枪去挡。   长剑过处,依旧没有声响,校尉的枪杆已然被削成了两截,眼看剑刃及面,他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心知自己此次必死无疑,只是心头还是一片茫然,不知道自己人为什么突然会杀自己。就在这时,一只穿了破鞋的臭脚猛地踹在了校尉的脑袋上,将他直接踹下了马去,同时一个老头将身上的战甲和头盔扯去,一屁股落在了那校尉的马上。   剑刃划过,老头急忙后仰,胡须被削去了几根,身体却黯然无恙,老头正是从北疆大营消失的老道士,不知什么时候,他居然混入了铁骑之中,此刻,他的面上已经没有了平日间的嬉笑和淡然,有的只是凝重。   躲过了那一剑,莫小川手腕一番,接着挥剑的惯性,剑刃一转,划出一个弧度,又朝着老道士的腰间斩来,老道士此时已经坐定,看着长剑斩来,竟然伸手朝着剑刃捏去,速度极快,未等剑刃近前,便已经捏住,手腕连抖几次,卸去了莫小川的力道后,才喝道:“小子,你疯了,是自己人!”   长剑停下,听着老道士的声音,莫小川猛然一怔,睁着双眼看了看老道士,极度疲惫地说了句:“老头子,你来了?”   说罢,身子一软,从战马背上跌落了下去。   老道士眼疾手快,急忙跳下马背,扶住了他。   小黑马看到老道士近前,猛地长嘶一声,扬起前提朝着他踏去。老道士方才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了莫小川的身上,并未注意他的马,看到眼前的马蹄,伸出手来,倏然抓在了马腿上,用力一拉,小黑马竟是被他硬生生地拉着又掉落下来。   看着小黑马神骏的模样,他这才注意到莫小川这次回来,骑得马也不同了。仔细瞅了瞅,不禁双眼一亮,又看了看莫小川,低声说道:“又让你捡了一件宝贝。”   说罢,将莫小川扶起,重新放到了小黑马的背上,面上露出一丝笑容,道:“认他做主,也算你有几分眼光……”   这一幕的过称并不长,当老道士扶着马上的莫小川往回走之时,卢尚他们才赶了上来。   韩成看在眼中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高声传令,道:“这队西梁人要抓活的!”   军令被大声传出,卢尚等人顿时明白过来,北疆铁骑所过之处,他们都很配合地被“活捉”了。   看到自己的人都回到了本队,韩成忍不住又瞅了一眼被老道士带到后面的莫小川,此刻他也无心追究老道士泄密的事了,心思全部用在了莫小川的身上。原本对莫小川的欣赏,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种尊重。   才十几岁的少年,居然能够在乱军之中都将事情顾虑如此周全,甚至连自己因为着急少统领的安危,都忽略了他们现在所扮演的角色,如果光明正大地将他们迎回本队,便是白痴也知道偷袭是燕国人干的了,何况,他与蛮夷军交战多年,自然知道对方并不白痴。   只是韩成并不知道,莫小川方才所为是完全地出于本能,若不是老道士那一臭脚,他就该损失一个得力干将了……   莫小川他们被迎了回去,韩成知道自己现在已经不能退步了。三防混战正式地拉开了序幕,不过,西梁军和北疆军都很默契地没有冒头直指对方,他们进攻的方向均是蛮夷国,这也是多年来深种在中原人汉人心中的观念,梁国虽是敌对,但这就好比相互不和的两兄弟,外人打来,还是要先护家,再解决内部问题。   有了北疆军的加入,西梁军的压力大减,但蛮夷人已经恨透了他们,依旧全力冲击着这边,对北疆那边却是采取的守势。   西梁领兵的将领不得不派兵求援,好在花旗冲虽然有些自负,但在整形安排上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前后军的距离安排得当,相互接应很是方便。没过多久,西梁军的援军便已经赶来,开始了全面向蛮夷军的反击。   三军混战了一天一夜,天空放晴,蛮夷军终于支持不住开始败退。   看着西梁军追去,韩成却下令收兵,北疆军完全地退出了战场。   他身旁的一个都尉看着大功在即,战利品都没拿的几件便要撤军,很是不解,忍不住问道:“韩将军,此刻正是追击的大好时机,很可能一战而功成,为何不追?”   韩成看了看他,不禁又想到了莫小川,如果莫小川在此的话,断然不会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虽然心中有些许失望,不过,他还是回道:“此刻去追,是可以给蛮夷军以重创,但是,你想过没有,现在我们北疆大营的兵力只剩一半,此次我带出来的又不足两万人,倘若将蛮夷军战退,我们必定已是孤军深入,到时候西梁军封锁我后方,你我还能活着回去吗?我们死了不要紧,但北疆大营精锐尽失,必然被西梁军趁势而为,到时候,燕国千古罪人这个骂名你我担得起吗?”   说罢,他一挥手,朝着北疆大营的方向行去。   跟在他后面的都尉满脸愕然,深思片刻,额头上渗出了一层冷汗,抹了一把,跟着上了韩成的脚步…… 第45章 日思夜想的人   北疆大营撤军后,西梁军孤军追击,一直将蛮夷军赶回了大营,却是再难进一步,为防蛮夷军反扑,西梁军也见好就收,趁机撤了回来。   大战过后,蛮夷军损失最重,折损了四万多人,还搭上了粮草,好在现在已经是春夏交接之际,再过些时候,新草上来便不愁了。但这一战已经让他们伤了元气,而且,大战之时,西梁军和北疆军分明是联手的,再等在此处半点便宜也占不着了。   蛮夷军已经心生退意,只是方才新败,不好立走,恐防汉军趁胜追击。其实,他们不知道,汉军也是相互看对方不顺眼,只不过多了他这头苍蝇才弄的谁也不敢先下筷子。   西梁军在这一战中,看似得了最大的便宜,以四万的兵力追着蛮夷军六万大军逃回营地,十几万大军不敢出击,这么多年来,和蛮夷军交战还从未取得如此成就。只是,明眼人都明白,他们胜的只是名声,真正的胜利者是燕国,是北疆大营。   本来三方势力,北疆大营最弱,只能勉强采取守势,等于是一个极硬的沙包,打破打不破全看对手的拳头够不够硬,完全没有主动打人的能力。但是,这一战后,西梁军损失一万多人,而且,伤病也近一万,战力大减,而北疆大营的队伍却因蛮夷军只守不攻的原因而伤亡大,后来蛮夷军败退,他们更是早早就撤出了战场,也未受什么损失。   如此,此消彼长之下,北疆大营完全地由被动而变得主动了起来,因为,现在蛮夷人对西梁军的痛恨绝对比恨北疆厉害,先不说莫小川他们嫁祸,便是一战之下,西梁杀了那么多蛮夷军也足够让他们记下了。   半月后。   夜晚,韩成从莫小川的营帐中行处,帐门前,老道士又已经抱起了他的酒坛子。现在,莫小川的事整个北疆大营都知晓了,虽然他还昏睡着,但威望已经在悄然攀升,尤其是看到过他在战场表现的北疆铁骑们,他们能说出一句佩服来,普通士兵自然深信不疑。   韩成看了看老道士,现在他的泄密罪已经没有追究的必要了,而且,韩成也看了出来,老道士没有那么简单,绝对不是一个胡作非为的人,他当初那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看着看来,当初的泄密,反倒成了好事。   “少统领怎么样了?”   韩成看着老道士问道。   “睡着了。”   老道士对待这位军中人人敬重的将军的态度,与小兵别无二致,提着酒坛,随意地说着。   “不饮不食睡半个月?”   韩成皱起了眉头,正常人怎么可能这样。   “吃是没吃,不过他喝了,我每天都给他喝酒。”   老道士晃了晃手中的酒坛子道。   “你还给他喝酒?”   韩成大吃一惊,莫小川现在的状态,抛开呼吸平稳像是熟睡,这一点不提,便完全是个死人,准确的说是个活死人,韩成怎么也不能相信他现在的模样会是普通的睡觉,在他看来,莫小川绝对是病了,而且病的不清,甚至老道士也病了,精神上的问题。   老道士不理会他,自顾自地喝着酒,道:“你急什么,他就快醒了。”   韩成虽未说话,但脸上的表情,明显不信。   老道士淡然一笑,头也不回地伸手指了指身后的营帐。只见帐门一撩,卢尚兴奋地跑出来,道:“将军,将军,少统领醒了。”   韩成面色一喜,正要迈步进去,却又停下,扭头过来望向老道士,眼见老道士摆了摆手,一副不打算说话的样子,便不在停留,扭头进入帐中。   营帐里,莫小川已经坐了起来,观他的模样,似乎并不像久病之后的样子,没有一丝病态,这不由得让韩成有些疑惑。难不成真如那看似疯癫的老道士所言,少统领只是睡了一觉?韩成这样想着,面上却浮现出了笑容,道:“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韩将军!”   莫小川正欲行礼,却被韩成按住,他也不做作,顺势坐下,道:“除了有些饿,其他还好。”   韩成仔细地瞅了瞅他,瞅不出什么反常来,便点头,道:“没事便好。”   “对了,韩将军,在那崖边还有些兄弟留在那里,得赶紧派人接他们回来。”   莫小川想起看守绳索的那些人来,急忙说道。   韩成满意地点了点头,看着莫小川越来越顺眼了,这小子是个为将的料,当即笑道:“无需担心,早已将他们接了回来,一个个能吃能喝的,倒是你自己要先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了。”   莫小川放下心来,也笑了笑,道:“多谢将军关心,我现在觉得很好,并无大碍的。”   “嗯!”   韩成拍了拍他的肩头,道:“这次你立了大功,我和邓副统领商量过后,已经将你的战功上报兵部,这次你的行动为大燕解决了两个大患,有此奇功,怕是连升四级,直接做了参将也有可能的。”   莫小川呆了呆,做参将,那不就是和韩成同级了,不过,经历过这么多后,他已经成长了许多,笑着摇了摇头,道:“我还太嫩了,恐怕任不得如此重任,倒是韩将军怕是要提升了吧。”   韩成微笑不语,他若想升官,早已经升了,既然不想升,那么这次还是照旧将自己的战功压了下来,并未上报。当然,这些不能对莫小川明说,不过,他现在看着莫小川,是发至心底的欢喜,觉得北疆大营终于后继有人了。   看着韩成不说话,莫小川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他的腹中饥饿的厉害,此刻只想吃饭,但当着韩成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瞅着他的模样,韩成便猜了个差不多,笑着,道:“我还有事要忙,便先走了。这几天准你回家,养好了身子再回来,不过,不要待得太久,兵部的公函估计没几月就下来了。”   “这样……”   未等莫小川说完,韩成又笑了笑,便离开了营帐。行出帐外,本想找老道士谈谈,却发现老道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失去了踪影。有了前车之鉴,韩成也不再动心思寻他了,径直朝自己的住处走去。   梅府。   王管家已经得到了莫小川完美完成任务的消息,这件事从最初的阴谋,已经转变成了阳谋。阴谋最怕被人揭穿,揭穿后,便一文不值了,而阳谋却不同,即便是被对方知道,也很难化解。本来,这次的阴谋只是为了引蛮夷军敌视西梁军,无暇对付北疆大营,现在有了那一战后,蛮夷军和西梁军结仇已深,即便知道那些偷袭的人是北疆大营的人所扮,也不可能化解这份仇视了。   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了解透彻后,王管家皱着眉,对莫小川的看法改变了。   他现在甚至有些怀疑当初自己那般做是对还是错的,也许自己太想将那件事隐去,有些太过着急了。   已是深夜,王管家还是睡不着,他发现,自从莫小川来了之后,自己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照理说,他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子,能折腾出多少事来,但是,起先王管家还不觉得如何,现在却是心中难安,仔细想了想,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现在这种感觉了。   那就是,莫小川成长太快了,快到让他失去了控制。   王管家沉思之中,忽听一阵敲门声,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进来:“管家大人,我说过我们还会见面的,我又来了,可否出来一见。”   听到这声音,王管家的神经猛然紧绷,身子从椅子上骤然弹起,急速地推开房门,那人却已经站在了院子的中间,这次他的脸上没有蒙东西,虽是黑夜,也能看清楚他的长相,一张普通到,见两次根本就会忘记的脸,一件普通的黑色衣衫,胡子略微有些花白,看起来五十多岁的模样,站在那里正对着王管家微笑。   “你三番五次前来骚扰,难道真的以为我杀不了你吗?”   王管家的面色沉了下来。   那人脸色不变,依旧笑着,道:“不是以为,是肯定!”   “狂妄!”   王管家冷哼一声,倏然出门,朝着那人冲去,大袖一甩,匕首已经出现在了手掌之中。   “来真的?”   那人见状,调头便走。   王管家一直追着他到了府外,两人的距离依旧没有拉近,看着那人前面狂奔,王管家忽地一愣,停下了脚步,他这时才发现,这人一直都隐藏了自己的功力,武功应该不在自己之下,他千方百计将自己引出来,到底意欲何为。   心中产生了疑问,王管家便打算不再追去。   那人本来在前面跑着,感觉到王管家没有跟上来,住足回头一望,只见王管家站在府门前静静地看着他,不发一言。   “怎么?失去了信心,放弃了?”   那人戏谑地笑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   王管家冷声问道。   “一个对你日思夜想的人。”   那人惨然一笑,道:“我寻了你十几年,今日才发现,你居然比我过的舒坦多了。”   王管家的脸难看的有些吓人,紧紧盯着那人,道:“你寻我作甚?”   “周延守,你还要装下去吗?”   那人声音突然一变,道:“有时候,我真的很是佩服你,居然能够隐藏这么多年。当初我一直以为你会躲在深山老林中,没想到居然给北疆统领做了管家!随便告诉你一声,你的身份,我也是今夜刚刚确定下来,你想再继续藏下去,就先杀了我,如果我今夜不死,那么,过不了几天西梁上京的猎鹰堂总堂中的书案上,便会有你的卷宗……信不信由你!”   说罢,这人再不停留,转身快奔而去。   王管家紧紧地盯着那人,脸色连连变幻,就在那人的身影即将消失在他视线之中时,突然,一咬下,奋力追了过去。 第46章 小言公公   夜色中,两个人影极快地朝着远方奔去。在洛城久居十几年,从来出行都是坐轿,不会乘马,一项连行路都很是缓慢的王管家,武功竟是极高,此刻犹如飞鸟一般,脚尖点在屋檐,轻轻一弹,便跃出几丈远。   在他身前的那人,速度丝毫不比他差,两人飞奔中,很快便出了洛城。最后,两人在一土丘前停了下来。   “你千方百计引我出来,有什么目的,直说便是。”   王管家少了几分往日的沉着,面色不善地问道。   “别无他意,只是有个人想见你。”   那人说着,慢慢地往后退,一直退到土丘上,这才停下。在他身后,从土丘的另一面走上几个人来。   王管家凝眉望去,只见那几人中,一个年长的,四个年轻人。年轻人他自然不认识,那年长的似乎在哪里见过。   “周延守,或者是叫你小言公公?”   年长那人淡然一笑,向前跨出几步,离得王管家近了些问道:“你还认识老夫吗?”   王管家仔细瞅了瞅他,猛地睁大了双眼,吃惊道:“你是当年齐亲王府上的秦侍卫。”   “小言公公果然好眼力!”   年长之人点点头,道:“事到如今,我也无需再瞒你了。我的真名叫秦牧,当年我便是猎鹰堂的人,是封当今相国,也就是当年的吏部尚书大人之命,潜入亲王府的。”   王管家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面色阴沉着,好一会儿后,才道:“我一直奇怪当年齐亲王功勋卓著,又有军中支持,怎么会在一夜之间被太子灭门,原来柳承启一直都是太子的人。”   “小言公公言重了。”   秦牧依旧淡然地说道:“相国大人只是西凉朝廷的人。”   “现在说这些又有何意。”   王管家看了看秦牧,道:“看来你如今在猎鹰堂中的身份不低。”   “只是挂了个副堂主的名头,其实,还不是给相国大人跑腿嘛。”   秦牧用一副老友相谈的口吻,淡笑着,道:“多年不见,小言公公可比我活的安稳多了。”   “废话少说。我已经退隐多年,从未打算再参与西梁国事,柳承启何必如此相逼。”   看目前的形式,白痴都能判断出先前那人说的不是实话,王管家又何尝猜不出来,恐怕先前那人来此,便是奉了柳承启之命,猎鹰堂应该早已经知道自己的行踪了。   “你我毕竟曾在一起共事多年,老夫也不想为难与你,只要你说出齐王世子的下落,今后猎鹰堂再也不认识什么小言公公,更不会将周延守这个名字说出去,你依旧做你的管家,和我们再无相干。”   秦牧说着,大有深意地看了王管一眼,道:“王管家也是聪明之人,自然明白此中的利害关系,便不用秦某再细言了吧。”   “什么齐王世子?”   王管家满脸疑惑,道:“当年齐王府一夜之间被夷为平地,大火之中烧了三天三夜才灭,我也是命大才逃出来,又怎回见过什么齐王世子。”   “看来,时隔多年,小言公公的记性差了些,此事不急,小言公公今日暂且回去,细细想来,老夫会在此多留三日,到时候,但愿小言公公能想起些什么,老夫可以忘记些什么。这人年纪大了,记得东西多了,脑袋便疼的厉害,希望小言公公能帮老夫这个忙,不然,老夫只好找他人帮忙记着了,你也知道,这种事一经他人之耳,便很容易传出去,到时候,小言公公怕就麻烦了。”   秦牧依旧很是平淡地说着。不过,他又将称呼转了回来,警告之意已经很是明显。   王管家听在耳中,没有说话,顿了顿后,转身朝洛城的方向走去。   先前引王管家出来那人,看着他离去,高声喊道:“恭送小言公公。公公也是一明白事理之人,逃跑这种事估计是不会做的,不过,在下还是好心进言,尽管公公现在已经是宗师级的高手,可猎鹰堂如果想杀你,也是容易的很。”   王管家扭过头,狠狠地盯了那人一眼,对秦牧,道:“看好你家的狗,我的记性现在的确差了很多,听不得噪音,不然,一些该想起来的事,也很容易忘记的。”   说罢,再不停留,大步离去。   待王管家离开后,那人看了看秦牧,道:“属下失言了。”   秦牧摆摆手,道:“无妨,你是燕国分堂的堂主,这本就是你份内之事,我是不会干涉你的。小言子这些年过的太安稳了,也该敲打他一下。不过,如无必要,便不必在梅府闹事,周延守是顾忌自己的身份,才没有出动梅府的人手,真要是闹得鱼死网破,对我们也没有太大的好处。”   “属下明白。”   那人点了点头。   回到府中后,王管家夜不能寐,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干瞪着眼到了第二日天亮,中午时分,他草草地吃了一口饭,便房门紧闭,概不见人。只到晚饭前,有人来报,大少爷回来,他这才走出了屋子,但盯着蔚蓝色的天空瞅了一会儿,便又回到了屋中。   莫小川在军营中大吃了一顿后,酒足饭饱地上了路,回到梅府时,已经是接近日落时分。对于王管家,他从心里有些排斥,自然也不会去见他,径直便来到了自己的极乐园。小三和莺儿、燕儿欢喜地忙着侍候他沐浴漱洗吃饭。   一切忙罢,刚刚坐下,屁股还没坐热,便听一个脆生生地声音喊道:“哥哥……”   接着,梅小莞圆嘟嘟的脸上堆满笑意,一对圆圆的眼睛乐成了月牙儿状,张开小手欢快地跑了过来。   莫小川伸手将她抱起,有些奇怪地看着她,不知这小丫头怎么消息如此灵通,自己每次回来都瞒不过她。正欲询问,忽见门口多了一人,他抬头望去,不由得一愣,那人竟是已经许久未见的小莲。   “贱妾见过大少爷。”   小莲轻轻施礼,泫然欲泣,多日不见,清瘦了些许,看着莫小川,目中尽是幽怨之色。   想起当日模样,莫小川有些头疼,抬手示意免礼,道:“小莲,你不是回老家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听着莫小川的话,小莲知道这位大少爷对自己已无半点情意,神色暗淡地低下了头,道:“小莲没有回去,大少爷将贱妾赶出去后,贱妾就给王管家做了侍女,今日来此,也是奉王管家之命,来请大少爷的。”   小莲的话音落下,莫小川脑袋嗡的一声,愈发头疼的厉害,便是再让他上战场厮杀一会,他都不想面对王管家那种如同干尸的脸。主要是刚来梅府之时,半夜里被他吓得不轻,心里有了障碍。不过,王管家要见他,他却无法拒绝,只能点了点头,道:“好,你先回吧。我一会儿就过去。”   小莲想了想,道:“那贱妾便在院门等大少爷吧。”   莫小川点点头,没有作声。   小莲有些失望地行出院外,候着了。   莫小川轻叹了一声,道:“莞儿在这里等哥哥,哥哥去去就来。”   “哥哥不要去。”   小丫头使劲地摇着脑袋,道:“管家很吓人,哥哥不去。”   莫小川用力地点头,梅小莞这句“管家很吓人”可算是说到了他的心坎上,果然,兄妹之间的看法是一致的,只是他仍然不能不去,王管家可是实实在在知道自己是个冒牌货的,在他面前,端不起大少爷的架子来,事实上,莫小川知道,即便以前真的梅大少也不敢在这位吓人的管家面前端架子。   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莫小川将她放在了床沿坐好,道:“是很吓人,但是,哥哥不去不行的,你在这里等着,很快就回来了。”   说罢,向外行去。   “莞儿也要去。”   小丫头跳下床来,小跑着追了过来。   “管家很吓人的。”   莫小川做了一个凶恶状。   小丫头吓了一条,急忙止步,想了想后,有些纠结地说道:“那莞儿等哥哥。”   “嗯嗯!”   莫小川又摸了摸她的脑袋,这才走了出去。   院外,小莲见莫小川出来,便在前方引路,回头正要和莫小川说话,忽见小三子也跟了出来,眉头一皱,道:“你这奴才跟着做甚,王管家说了,只见大少爷一人。”   小三子吓了一跳,止住了小步。   莫小川看了看小莲,轻声对小三子,道:“你留下照顾小姐吧。”   “是!”   小三子答应一声,转头往回行着,一边走,一边低声咒骂一句:“呸!什么东西,还以为自己得宠呐,一个贱婢而已,还敢训斥我。”   骂归骂,但他还是有些不敢得罪小莲。   莫小川跟着小莲径直来到了梅府后院土坡上的松林间,远远地便看到王管家负手而立,站在那里。   待他们走进后,王管家淡淡地对小莲说了句:“你先候着,不要让人靠近。”   “奴婢知道!”   小莲恭敬地答应一声。   “大少爷跟我来吧。”   王管家没有再理会小莲,径直朝里面行去。   莫小川眉头皱的很紧,心里有些发虚,深吸了一口气,也跟着走了进去…… 第47章 玉   松林之中,微风轻抚,枝叶发出很是轻微的响动,配合着脚步声,彷如一段幽静的韵律,动听非常。   王管家步子迈得很慢,一步步向里面走去,每迈出一步,看似轻松,踏在地上却很沉重。   莫小川跟在他的身后,浑身的不舒服,他走的慢,他比他更慢,在这种慢行中,两个人的距离非但没有拉近,反而越来越远了。王管家自然察觉到了莫小川的动作,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甚至连表情都未曾改变一下,依旧以他那匀速的步调前行着。   梅府后院的松林虽然不小,但毕竟只是一个府邸,规模有限,尽管两人的速度很慢,却已经到了松林的中央处。   王管家站定之后,没有回头,静静地等着莫小川。   莫小川看着他的背影,拳头紧握了一下,复又松开,抬起头,大步走到了他的身后,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后,开口,道:“不知管家今日叫我来,所为何事?”   王管家没有回答莫小川的问题,而是深吸了一口气,一声长叹过后,才说道:“你成长了许多。”   莫小川微微一愣,不过,他知道王管家叫自己来,不会是为了夸自己的,肯定还有下文,便没有作声,静静等着。   果然,王管家顿了一会儿,缓慢地转过了身,将一个东西递到了莫小川的面前,道:“这东西,你带着,以后可能帮得到你。”   莫小川下意识地伸手接来,触手温润,竟是一块美玉。虽然,他不懂玉,可如此触感,有些常识的人,都能判断出,这玉的价值不菲。只是,玉上的甩着的绳索却是一条很是普通的红线,线头上系了一块木牌,木牌和玉上刻着同样的一个“玉”字。   这东西看着像个配饰,但整体看起来,显得不太协调。   看着莫小川有些不解,王管家缓缓地说道:“随身放好,不要轻易示人,它以后也许能救你一命,记住我今天的话。”   王管家的话,让莫小川一头雾水,不知这小东西和自己的命运又有什么关系,满是疑惑地看着他。   “我知道你不理解,现在你也无需理解,到时候便明白了。”   王管家淡淡一笑,竟是露出几分亲切感来。   这是莫小川第一次见他笑,本来应该给人亲切感的笑容,落在莫小川的眼中,却让他感到有些吓人,忍不住蹙了蹙眉,表情有些纠结。   王管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笑容可能不好看,便又恢复了正常,道:“好了,大少爷回去吧。老奴也累了,也想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   说罢,又迈着那缓慢的步子,朝林外而去。   莫小川呆呆地看着他,又瞅了瞅手中的玉,感觉到很是莫名其妙,王管家难道疯了不成?但看他那张脸,似乎又没有疯,或者是自己疯了?莫小川无奈地摇了摇头,本来以为今夜能够睡个好觉,看来又睡不着了,这王管家不会是变着法来整自己吧。   发了一会儿呆,他将玉收入怀中,带着满脑子的疑问,行出了松林。   出来时,小莲和王管家都已经消失不见,小三子却在不远处探头望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看到他在后,急忙跑了过来:“大少爷,可找到你了。”   “出了什么事?”   看着他慌张的模样,莫小川心头一紧。   “没出什么大事,只是老爷来了家信。”   小三子回道。   “只是一封信就把你慌成这样?”   莫小川瞅了他一眼,迈步朝极乐园行去。   小三子挠了挠头,他虽然是在莫小川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才被王管家调来侍候莫小川的,但他在梅府已经多年,以前梅大少的趣闻轶事,他可知道的不少。以前的梅大少是最怕家信的,每次梅世昌外出,梅大少就反了,将整个洛城闹得鸡犬不宁,而每次家信到来,也多是斥责,接着王管家便要代行家法了。   本来,这次小三子以为大少爷听到这个消息,应该很是害怕才对,却没想到他那么镇定。不由得有些疑惑,不过,转念一想,现在的大少爷已经今非昔比,再不是以前那般胡作非为,隐隐已经成为洛城的青年才俊,虽然一时的改变未能将他以前的臭名声全部改观,却也好了许多。老爷应该不会再对他行家法了吧。   这样想着,小三子觉得合理了一些,正要抬头和莫小川说话,却见他已经走出了老远,急忙追着,道:“大少爷等等我,老爷的信,我带来了。”   回到极乐园,梅小莞上下打量着莫小川,瞅瞅这里,摸摸那里,似乎深怕自己的哥哥被那可怕的管家啃掉一块肉去。看着小丫头的模样,莫小川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道:“放心啦,王管家不吃人的。”   小丫头展颜笑道:“哥哥厉害!”   莫小川尴尬一笑,说道:“莞儿乖,先到下面找莺儿她们玩去,哥哥有事要做,晚些时候再陪你。”   这次,小丫头并未纠缠,只是认真地问道:“多久?”   “一个时辰。”   莫小川顺口说道。   小丫头扁起了嘴。   “大半个时辰。”   莫小川急忙改口。   小丫头不说话,小眉头却皱了起来。   “好吧。小半个时辰,不能再短了。”   莫小川无奈道。   小丫头嘻嘻一笑,满意地点点头,欢快地跑了下去。   梅小莞离去,莫小川让小三子守在二楼楼梯处,不让人上来打搅他,这才将信展开。   梅世昌在信中并未介绍南线的形式,也未对他此番的功绩说什么赞赏的话,只是交代了几个人。   第一个说的便是卢尚,梅世昌心中写道,“卢尚作战勇猛,而且重情义,是块好材料,但只可为将,不能为帅。”   后面还重重地写了几个字,诚心结交。   第二个是丘红叶,信中道,“此人为人谨慎,颇有才干,但魄力不足,留在后军最为合适。”   不过,后面的字就简单多了,只有善待两字。   之后有列举了几人,有的莫小川认识,有得连名字都没有听过,但梅世昌在信中都写明了他们的特点。   莫小川看罢之后,发现梅世昌在信中提到的人都是一些基层军官,最高的也就是个校尉,连个都尉都没有,这不由得的让莫小川有些疑惑,既然这些人梅世昌都清楚他们有才干,为何不重用呢。不过,仔细一想,他便明白了过来,梅世昌应该是打算将这些人留给自己的接班人的。   而且,莫小川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些人大多都是韩成手下的人,看来,以前梅世昌是打算让韩成来接替他的位置,现在却将这些人给了自己,那么,梅世昌的意思,便不言而喻了。   陡然间触碰到这些事,让莫小川有些茫然,自己从未想过要在北疆将功立业,将来当统领,梅世昌如此做,什么不是早了些。   信里除了这些,还有一句话,让莫小川留意了些,梅世昌告诉他,不要在乎一时得失,年轻人受些挫折是难免的,只要站稳脚跟,军功总会有的。   自己不是已经立了大功了嘛,莫小川有些头疼,难道还有什么特殊的任务不成。   最后,他将信合了起来,使劲地在脑门上拍了两把,让自己不去想这些事,他并非是一个胸有大志的人,从未想过要如何建功立业,青史留名,只想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一生。但是,现在似乎距离这一切越来越远了。   尤其是今日王管家的态度和梅世昌的信,让他感觉到,在自己的周围好似有个大漩涡一般,而自己只是漩涡中的一叶小舟,若不小心为之,便会被吞噬掉。   无奈下,他只好求得个暂时的心安,能平静一刻便是一刻吧。   甩了甩头,高声对小三子说道:“去叫莺儿和燕儿准备些吃的来,顺便你去趟太守府,将司徒兄妹请来。”   “是!”   小三子答应一声,转身下楼。   不一会儿,梅小莞跑了上来,张开双手抱住了莫小川的腿,道:“哥哥,小半个时辰过了。”   “有这么快吗?”   莫小川有些疑惑,只不过是看了一封并不长的信,竟过了一个小时?自己怎么感觉只是几分钟的模样。其实,梅世昌信中的字数虽然不多,但所含的信息量绝对不少,而且,很多东西都是需要他深思的,人在思考中,时间的流逝往往不觉,也难怪他有这种感觉。   莫小川随口的一句话,小丫头却认真了起来,掰着手指数着自己在这段时间尽干了些什么,以此来证明自己是对的。   莫小川看着她可爱的模样,将她抱起,道:“好啦。哥哥信你,莞儿是不会骗哥哥的,哥哥知道。”   “嗯嗯!”   小丫头使劲地点着头,显然这句话很是受用。   逗着梅小莞说了会儿话,莫小川的心情好了许多,又过了一段时间,便听到司徒雄的笑声:“少川兄,还算你有良心,记着兄弟我,知你今日回来,本打算明日来看你,没想到你比我还急……”   说话间,另一个声音也传了上来,自然是司徒玉儿的,只听她道:“梅少川,这次你应该没躺在床上吧。”   莫小川有些无奈,道:“我说司徒小姐,这里好歹也是我的卧房,司徒兄随意上来还好,你一个姑娘家跟着起什么哄啊?”   随着莫小川的话语,一个身影上了楼梯,端庄的模样,秀丽的容颜,轻声开口,语气自然,道:“小女子有所不知,冒昧了……”   听着声音,莫小川忍不住瞪大了双眼,心中暗暗叫苦,她怎么也来了。   来人竟是司徒琳儿…… 第48章 借人   司徒琳儿的到来,让莫小川有些措手不及,这女人聪明的让他感觉不舒服,并不想与之深交,因此,平时里也是尽而远之。没想到一项办事靠谱的小三子,今日尽然如此没谱,不由得瞅了他一眼,站在最后面的小三子有些委屈地摇了摇头,意思好像是她要跟来,我也没办法。   莫小川虽无奈,但人已经来了,也不能赶出去,摆手意识小三子下去后,笑着,道:“原来是大小姐,平日间与二小姐玩耍惯了,大小姐勿怪。”   “是我们失礼,怪不得梅大少。”   司徒琳儿轻轻施礼。   “姐姐,对他这么客气干吗,你给他几分颜色,他就越发的得意了。”   司徒玉儿揪了揪司徒琳儿,瞅了莫小川一眼道。   “别理她们!”   司徒雄见莫小川有些尴尬,替他解围,道:“我们兄弟多日不见,今日同饮几杯,你应该只请我来便是,请她们做什么。”   莫小川有些疑惑地看了司徒琳儿一眼,自己还真未打算请她,以她的聪明应该也能够看明白这一点,只是不知为何还要来此,但这种话不能明说,只好对司徒雄,道:“我在这洛城之中也没有什么朋友,在军中待得闷得慌,今日请司徒兄过来,便是要同饮的,至于请令妹嘛,你喝多了,回去的时候也好有个人照应不是。”   “谁喝多还说不准。”   司徒雄哈哈大笑着道。   化解了起先的尴尬,莫小川让人在一楼摆好饭桌,几人坐定,谈话便自然起来,司徒玉儿询问着莫小川在军中的生活,莫小川轻描淡写地说了几件有趣的事,将她逗得咯咯直笑。司徒琳儿却是坐在那里,始终不怎么说话,只是偶尔展颜一笑,秀丽的容颜颇为养眼。   看着莫小川和司徒兄妹谈的欢畅,一旁的梅小莞从椅子上跳了下来,爬到了莫小川的腿上,道:“哥哥,抱抱!”   莫小川将她抱起,放在腿上继续与司徒兄妹说着话。司徒玉儿不时逗一逗梅小莞,看模样很是喜欢这小姑娘。司徒琳儿却是微微蹙眉,在这个时代,即便是兄妹,如此也有违礼法,但这些礼法大多都是文人比较重视,梅世昌是行伍出身,自然对此看的淡一些,莫小川更是没有这样的观念。   司徒琳儿与司徒雄和司徒玉儿有所不同,从小便学得文人的东西,自然有些看不惯,好在,她不会明说,而其他三人也不在乎,一切都显得很自然。   待莺儿和燕儿将饭菜准备好后,司徒玉儿双眼一亮,这些菜式很多都是她没有见过的,尝了一口,觉得味道很不错,忍不住,道:“梅少川,没想到你还藏了这等宝贝,这些菜都是那两个丫头做的吗?”   莫小川点了点头。   “改天借我用用,让她们教一教我家的厨子。”   司徒玉儿兴奋地说道。   莺儿比较机灵一些,一听司徒二小姐要借人,倘若到时候借去不还,大少爷碍于面子很可能就将她们留到太守府了,心急口快,道:“二小姐有所不知,奴婢和燕儿本只会做些寻常小菜,这些都是大少爷教于我们的。”   “哦?”   司徒玉儿看着莫小川有些惊讶,问道:“当真?”   莫小川点了点头。   “没想到你会的还挺多嘛。”   司徒玉儿嘻嘻一笑,上下打量着莫小川。   司徒琳儿怕妹妹又做出什么出格的要求,借两个丫头倒还好说,若是借梅府大少爷去教厨子,这就有些夸张了,便出来打圆场,道:“玉儿休要胡闹。”   说罢,又望向莫小川,道:“没想到梅大少涉猎尽是如此之广,让小女子大开眼界。”   “哥哥会的可多呢。”   梅小莞一直插不上话,好不容易找出一个空档说出一句话来,却是憋得小脸通红,好像很是气愤的模样。   看着她可爱的样子,众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整个饭桌,显得其乐融融。   这边莫小川暂时地抛去了烦恼,王管家那边却是烦恼不断,一张脸上少了以往的沉着模样,多了几分隐忧,在梅府的高墙外,有不少人隐在暗处盯着梅府的一举一动。王管家对这一些了若指掌,却也无可奈何。   饮下最后一口茶,他缓步踱出书房,径直朝着梅府府门而来,身后少了平日出入紧跟着的梅府护卫,只身行走的模样,看起来有几分没落。   推开府门,他轻咳了一声,道:“带我去见秦牧吧。”   听到他的声音,几个隐在暗处的人走上前来,恭敬地行了一礼,道:“王管家,请!”   王管家面色如常,跟在他们身后朝着城外行去。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几人在城外的一个小茅屋前,停了下来。秦牧推门而出,面上挂满了笑容,道:“王管家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说罢,大手一摆,带着王管家到此的几人,悄然退了下去。   “可否陪我走走?”   王管家怅然而道。   “好吧!”   秦牧点了点头:“老夫也很是怀念多年前和小言公公把酒言欢的日子。只可惜,你我各为其主,不然,我们应该到现在还是好友。”   “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还提他作甚。”   王管家摇了摇头,迈步朝远去而去。   秦牧想了想,跟上了他,在秦牧的身后悄然走出了几个人来,警惕地盯着王管家。王管家察觉到了他们,却没有说什么,依旧前行着。   几人行走在路上,均没有说话,又过了一会儿,明月高悬下,几个人影停在了布满磷光的河岸边。   王管家转过头来,目光扫过秦牧身后的几人。   秦牧向后挥了挥手,待那几人退的远了些后,他这才道:“看来王管家已经想通了。”   王管家点了点头:“的确如此,躲了十几年了,我确实有些累了。”   “只要你交出齐王世子,我保证,以后再没有小言公公,你可以安心做你的管家,与西梁再无半点瓜葛。”   秦牧很是平静地说道。   “可是,那孩子已经死了。”   王管家摇头苦笑。   “你我都已不是孩童,你不会以为这样的话能够骗过我吧。”   秦牧笑了起来,只是笑容中多出了几分冷意,道:“你千辛万苦将那孩子救出,难道为的就是杀了他?”   “信不信由你。”   王管家的话音刚落,突然,袖袍一甩,手中已多出了一把匕首,朝着秦牧的脖子斩了过去。 第49章 死人   一缕清风荡过河面,涟漪陡生,月光下,折射出千条冷光,不过,最冷的一束却在王管家的手中。那匕首阴寒似水,一闪而至,已经贴近了秦牧的脖子。   秦牧没有防备,待他察觉时,王管家的匕首已经在眼前。   情急下,他大脚踏出,照着王管家的胸口便是一脚,秦牧的武功远在王管家之上,这一脚竟是后发先至。王管家的身子猛地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河岸边,在他飞出去的同时,手中的匕首也弹了出去。   秦牧急忙侧身,却依旧被划出一道口子,鲜血顺着脖子流了下来,好在不深,只是伤及皮肤,但饶是这般,也让他惊出一身的冷汗。   “没想到,才十几年的工夫,你竟然已经快要踏足圣道了。”   王管家惨然一笑,看模样伤势极重,勉强站起,身子晃了几晃,才稳住,但依旧虚弱的厉害,连说话,都显得有气无力。   秦牧摸了摸脖子上的血迹,深吸了一口气,心情平静了些,道:“老夫已经是行将就木之人,此生已无望圣道,你我虽同是宗师境界,但你这些年过的太安逸了,恐怕已经很多年没有和人动过手了吧。”   说罢,他看着虚弱的王管家,轻叹了一声,又道:“你我毕竟曾经是好友,我不想太过为难与你,只要你说出齐王世子的下落,我保证不会再来打搅于你。”   “那孩子已经死了。”   王管家摇了摇头,道:“你若不信,我亦没有办法。今日出来,我便没有打算活着回去。我也奉劝你一句,你还是尽快离开吧,引起幽州叶家的注意,想出燕境便难了。”   “此事,不用你担心。”   秦牧蹙起了眉头,道:“你当真不说?”   王管家没有说话,轻叹一声,身子慢慢后退,忽然,他脚下猛地一用力,整个人弹了出去,“哗!”   一阵落水声起,水花四溅,顷刻间,人就沉入河底,不见了踪影。   秦牧大惊,急忙跑上前去。正要跳入河中寻人,忽听远处一阵嘈杂之声,接着,身披铠甲的梅府护卫骑着快马冲了过来。   秦牧身后的几人,面色一变,道:“秦长老,梅府的人来了,我们还是走吧。若是事情闹大了,就麻烦了……”   秦牧瞅了瞅那还荡着一层层波纹的河面,握了握拳,有些不干,道:“走。”   说罢,几人快速地朝着远处奔去,很快,便隐藏了形迹。   梅府的护卫冲到河岸边后,分出一半人追去,另一半人留下来下河寻人。   这一夜,梅府的护卫分外忙碌,半夜时,极乐园好似响起一道惊雷,一个大嗓门的家伙飞奔过来,高喊着:“大少爷,不好了,王管家死了。”   本来还在和司徒兄妹饮酒的莫小川猛地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侧头问道:“司徒兄,刚才他说什么?”   司徒雄已经饮得有些多了,摆了摆手,道:“不就是死了个管家嘛,有什么大不了的。让他们一边忙去,莫要打扰了你我的酒兴。”   “大、大少爷,是王、王……王管家死了。”   小三子一直在旁边侍候着,不敢饮酒,听到这个消息,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说话也有些结巴起来。   莫小川蹭地一下,站了起来,眉头紧锁,将喊话那人叫到近前,道:“怎么回事?”   “大少爷,小的也不清楚,是李管事让小的来通知大少爷,请大少爷主持大局。”   那人战战兢兢地说着,王管家这些年来在梅府中几乎等同于梅世昌,现在他突然死了,梅世昌又不在府中,都好似天塌下来一般。   莫小川倒吸了一口凉气,前不久才见的人,现在突然就死了,结合上先前王管家和他说的那些话,他觉得此事很不简单,回头对司徒兄妹,道:“今日府中出事,不能相陪了,三位恕罪。”   说罢,又对小三子,道:“你去送一下司徒公子和两位小姐。”   “梅公子切莫这般说,我们自去便是,府中之事要紧。”   司徒琳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说罢这些话后,摇了摇头,还是将后面的话憋了回去。同时,伸手揪了揪司徒玉儿,示意扶起司徒雄。   司徒雄此时也清醒了几分,看着莫小川面色凝重的模样,他也知道现在不是他们该留的时候,便站起身来,道:“少川兄,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派人来知会一声。”   “多谢司徒兄!”   莫小川点了点头。   司徒玉儿看了看他,道:“梅少川,我们走了,你自己多注意!”   “嗯!”   莫小川答应一声,让小三子将他们送走后,又吩咐莺儿和燕儿看好梅小莞,便急急地朝跟着那人朝着王管家的院子而去。   待他到时,院外已经围满了护卫,他径直进入院中,李管事和护卫队长将他迎入屋中,屋子里,一具被泡的有些发肿的尸体躺在床上,看模样,正是王管家。莫小川倒吸了一口凉气,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前些时候王管家外出,告诉属下,若他半个时辰还未回来,便带人去楚河边上寻他。”   护卫队长额头布满冷汗,抹了一把,道:“属下带人到的时候,正好看到王管家落水,便忙着派人打捞,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当时是否还有其他人在?”   莫小川追问道。   “还有几人。”   护卫队长回道。   “人呢?”   “到现在还未抓到,不过,属下已经派人去追,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了。”   听着护卫队长的话,莫小川依旧有些疑惑,又问道:“你们从看见王管家落水,到将他捞起,用了多长时间?”   “大约小半个时辰。”   护卫队长回道。   “小半个时辰?”   莫小川看着王管家那肿胀的尸体,心中疑云陡生,按理说,不到一个小时,尸体应该泡不成这般模样,不过,他知道这只是自己的猜想,是立不住脚的,便没有说出来。想了一会儿后,对护卫队长,道:“你带人去府外严加戒备,今夜任何人不可随意进出,一切待明日再说。”   “是!”   护卫队长领命而去。 第50章 暗流涌动   整个梅府一夜间变作了戒备森严的堡垒,莫小川临时主持大局,还有些不习惯,尽管他在军中已经得到了锻炼,但从未处理过府中之事,人员都辨认不全,好在小三子对府里的人和事倒是知之甚多,至少能将管事们都联络起来,给莫小川省了不少的事。   梅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整个府中都闹的鸡犬不宁,莫小川好不容易将事情处理妥当,暂时的安稳下来,却已经天亮了。   护卫队长拖着疲惫的身子返回府中,一无所获。   莫小川知道现在也不是责怪他的时候,府中太多的事情还要他去处理,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也累坏了,先去休息吧,寻人的事,安排其他人去做便是,这几日还有得你忙呢。”   没有完成任务的护卫队长本以为会受到责罚,以前动不动就被王管家一顿训斥,要么跪上大半夜,已经让他习惯了,现在大少爷如此和颜悦色的和他说话,竟是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仔细看了看大少爷的表情,见他一脸真诚,不似伪装,心中顿时有些感动,道:“属下不累,大少爷忙了一夜了,您先去休息,现在王管家出了事,府里大小事务都要靠大少爷了,您可不能累坏了。”   莫小川点点头,轻声说了句:“那有劳你了。”   “不敢,不敢,大少爷折煞小的了。”   护卫队长一脸惶恐的模样。   莫小川平日间和军中的兄弟们客气惯了,没想到一句随口的客气话,会让护卫队长如此紧张。其实,他对梅府的这些护卫还是拿军人看待了,实际上,梅府的护卫虽是和军中的将士十分相像,但他们本身也是看家护院的下人,或者是介乎军人和下人之间,与莫小川不是上下级的关系,而是主子与下人的关系,所以,莫小川如此客气,才会使得护卫队长这般紧张。   看着他这般模样,莫小川轻叹了一声,知道这些人是思想自己不可能转变过来,也懒得再说什么,轻轻一摆手,迈步朝着极乐园而去。   目送莫小川离开后,护卫队长抹了一把冷汗,有些人被人冷淡惯了,陡然间有人对自己好,也是一种压力。   梅府管家死去的消息不胫而走,莫小川在处理这些事情上还是缺乏经验,大局上虽然暂时稳住了,但细节上还是出了很多问题,才刚至中午时分,王管家之死的消息便传遍了洛城,闹得沸沸扬扬。各种猜测蜂拥而至,甚至有人说是梅大少记恨王管家平日束缚于他,趁着梅统领不在,处死了他,众说纷纭下,唯独最真实的话没有肯相信。   因为王管家自杀,这说出来本来就是一个笑话,没有人会觉得一个手握梅家大权的老管家会活得不耐烦,不过,有两个人例外,那就是在酒馆喝酒的白先生和老道士,两人坐在那里看似很悠闲的模样,但谈话的内容却一点都不悠闲。   “这件事很明显是猎鹰堂的人干的,道长还有心情在这里喝酒吗?”   白先生淡淡地问了一句。   “你都能坐下来喝酒,我为何不可以。”   老道士依旧提着酒坛子,道:“再说,猎鹰堂和我有屁个关系。”   “二十年前,便周游列国之间,名满天下的道长,如今竟然说与猎鹰堂没有半点关系了。”   白先生笑着,道:“倒是不会是忘记了,当年若不是你将猎鹰堂主柳敬亭打伤,怕是小言子也走不脱吧。”   “我只是看不惯那老东西连一小孩子都不放过的狠毒做法,才一时糊涂出手的。”   老道士不以为然,道:“与你齐王府没有半分干系。”   “不管道长如何说。当年家师为猎鹰堂所害,全凭道长出手才使得我等报仇雪恨,这份恩情,白某自会记得。”   说的很是客气。   老道士却不领情,提着酒坛子,道:“你记得不记得,关我老道什么事,关于那总管的死,你是怎么看的?”   “这一点有些出乎我的预料。”   白先生微微蹙眉,道:“二十年前,在齐王府效力之时,我也曾结交过这位小言公公,此人当年年纪尚轻,便做事干练,颇有谋略,近二十年过去了,他能将梅世昌这等人物瞒的死死的,说明此人颇不简单,如此轻易就死去,实难让人信服。”   “你是说,他没有死?”   老道士随口问了一句。   “现在还不能断定,不过,今夜应该就能见分晓了。不过,现在有一点可以肯定,猎鹰应该还不知道世子的下落。”   白先生站起身来,放下酒碗,道:“白某还有事,道长慢饮,在下便不作陪了。”   “自去便是!”   老道士摆了摆手,待那白先生离去后,才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朝着梅府的方向望了一眼,喃喃自语,道:“这小子今日怕是忙得够呛,要不要去看看他……”   说罢,一只手提好了身边的几个酒坛子,又从怀中摸出一串铜钱,数了数扔下几个,把剩下的贴身收好,这才迈着醉步,朝梅府的方向行去。   同样关心王管家生死的自然不止他们两人,在梅府不远处的民宅中,夏雏月一张绝美的脸上,满是疑惑,站在屋门前,似乎在等着什么人。隔了一会儿,她的贴身丫头悄悄推开后门走了进来,在她耳旁低声说道:“夫人,奴婢打探清楚了。昨夜梅府护卫就带回了王管家的尸体,但是,不知什么原因,梅大少封锁了府门,不见客也不发丧。”   夏雏月点了点头,道:“你下去吧。”   那丫头答应一声,悄悄地退了下去。   夏雏月秀眉紧蹙,陷入了沉思。   另外一班人,也就是秦牧他们,此刻也已经进入了洛城之中,秦牧昨夜虽看着王管家落水,但他也认为王管家这样的人,绝对不会轻易就这般死掉的,而且,自己的那一脚看似伤他极重,以他的功力却不致命,一个宗师级的高手,就如此简单被水淹死,说起来必然是个笑话。   一时间,各方势力齐聚洛城,暗流涌动,焦点全部集中在了梅府。   太守府中,司徒琳儿一回去,便将一切告诉了司徒青。她本以为父亲会采取一些什么措施,却发现父亲对此事并不上心,只是随意了答了一句,知道了,便起身离开,不再理会。   司徒琳儿对父亲的反应有些不解,思前想后都觉得此事很不简单,洛城的人都知道王管家在梅府是什么地位,有的时候,他甚是能够参与北疆大事,这样的一个人突然死掉,必定牵扯出一堆的麻烦事来,父亲的反应居然和死了一个寻常管家没有什么两样,这太不合情理。   想了半日没有想通,吃过午饭后,司徒琳儿又来到了司徒青的住处,将此事再度提起:“父亲,琳儿认为此事我们应该早做防备,您与梅世昌多年不和,万一北疆的人来找我们麻烦怎么办。”   司徒青淡淡地瞅了司徒琳儿一眼,道:“琳儿,为父知道你心思缜密,你也不必用此激我。就算你再聪明,但也毕竟只是一女子,此事其中牵扯些什么,我们尚未清楚,如果贸然行动,到时候不单是我们家会受牵连,便是对整个司徒世家都有可能产生不利。”   司徒琳儿微微一怔,她知道父亲看似是一个莽撞之人,其实心思很是细腻,尤其是在处理大事方面,自己是绝对及不上的,方才一点小聪明被揭破,她觉得也很是正常,只是这件事为何会牵扯到司徒世家,这让他很不理解。忍不住问道:“父亲,真的有那么严重吗?”   “此时虽也说不准。”   司徒青摇了摇头,道:“琳儿,甚为一个女子,你太过聪明,这不一定是件好事,其实有时候为父宁愿你和你妹妹一样,整天只知道玩耍……”   说到这里,司徒青轻叹了一声,道:“只可惜你大哥性子太过耿直,倘若他有你一半的聪明,为父也放心一些。以后这种事,你可以找你大哥谈,便不必来找我了。”   说罢,司徒青摆着手示意司徒琳儿退下,便默不作声了。   司徒琳儿有些茫然地走了出来,正好碰到司徒雄,看到了她,司徒雄急忙迎上来,道:“找你半天了,没想到你到了这里,快跟我走。”   “去哪儿?”   司徒琳儿奇道。   “去梅府。”   司徒雄有些焦急地说道:“昨日饮得有些过了,今日细细想来,越想越是不对劲,梅府出了这么大的事,少川兄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我们去帮帮忙。”   “我们能帮上什么忙?”   司徒琳儿蹙了蹙眉。   “添个人手也是好的嘛。”   司徒雄不由分说地拉着司徒琳儿的胳膊,道:“我本想一个人去的,但想了想觉得还是带着你一起去吧。玉儿那丫头去了只能添乱,你去了说不定还能给出个主意。”   司徒琳儿推开了司徒雄的手,道:“大哥,我知道你心急,但梅大少也不是无脑之人,人家的家事,我们不好插手,再说父亲也不会同意的。”   两人正说着话,便见司徒青从屋中走了出来,手中提着一根拄杖,隔着老远就大骂,道:“你敢给老子出这个门,老子便打断你的腿。”   司徒雄额头见汗,一溜烟地朝着自己的房中跑去了。 第51章 家信   大燕国南线大营地处燕国最南边,南唐的大军初时锐不可挡,一连攻破燕国三座城池。南线统领宁方不得不连连退守,一直到梅世昌到来,这才稳住的阵脚,不过,此刻南唐军也已经在燕国境内得到了巩固,一时间,双方僵持了下来。   梅世昌此刻一心投入到了南线的战事当中,对于梅家发生的事,还不知晓。   他与宁方商定了几次对策,均没有结果。   眼见南唐军气势十足,皇帝又下了严令,让他们三月内退敌,宁方没有办法,只好听从梅世昌的计划,由原先南线大营的人马诱敌深入,北疆的人伏击。对于这个问题,宁方也知道北疆的人一出去,必将另南唐投鼠忌器,大为顾忌,只有自己这个软柿子才好被捏,也没有再争执,很痛快的答应了。   如此,两个相互看对方不顺眼的人,亲密无间的合作了。   宁方带着人出城五十里迎敌,一战过后,原先准备的好的诈败没有用上,因为他是真败了。本来南唐的统帅还有些怀疑,但望着燕军被杀的丢盔弃甲哭爹喊娘,阵型乱的一塌糊涂,完全是一种逃命的状态,疑云顿去,放开手脚追了过来。   就这般,误打误撞下,梅世昌让过了南唐军的主力,绕道而行,从南唐军的后方包抄而来,一场大战后,南唐主力损失大半,死伤惨重,梅世昌趁机进兵,一口气将丢失的三座城池全部夺了回来,若不是南唐军跑的快,逃到了大江对面,而北疆军士又不习水战的话,有此大败,此次必然攻入南唐境内。   梅世昌下令收兵后,也没指望熟悉水战的南线大营会攻过去,即便真去了,孰胜孰负也是一个未知之数。   因此,梅世昌也没向宁方提议,而宁方自然也不会给自己穿小鞋。   不过,面对梅世昌夸赞自己诈败的本领出神入化,几乎以假乱真,除了损失的兵马和真败没有什么区别,其他无可挑剔的说辞,宁方竟然面不改色,坦然受之。这也让梅世昌对他高看了几分,至少这厮的脸皮得其叔父的真传,厚到了一定程度。   退敌之后,梅世昌并未急着回北疆,而是留下来帮着南线巩固江边防御工事。虽然,他心知自己在此地多留一日,变数便多了几分,可依旧无法因为自己的安危而弃南线边境而不顾。   这一日,梅世昌正在巡营,快马急报,送来的家信。   他本以为是王管家的,随手接来后,见上面写着“父亲大人亲启”字样,忍不住面上露出了笑容,对于莫小川这个无端飞来的儿子,他现在是越来越满意了,虽午夜做梦时,偶尔还会梦到以前的那个纨绔大少,但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那个儿子虽然不成器,却也养了十几年,舔犊之情还是有的。不过,最近这段时间,他在梦中已然不能分辨梦到的是以前的那个儿子还是现在的这个儿子了,因两人的相貌太过相像,他潜意识里,已经渐渐地把他们当做了一个人。   拆开信封,开头还是以父亲称呼,梅世昌看在眼中,心头一暖,信封上那般写,可能是顾忌送信之人,内里如此写,便能证明莫小川的心迹了。虽然梅世昌知道,真的见了面,他肯定还是叫不出口的,但信中能如此写,说明两人的关系已经近了许多了。   其实,真实情况和梅世昌想的还是有出入的。这封信并不是出自莫小川亲笔,尽管以前在另一个世界之时,有那位自诩仙人的爷爷在,莫小川还是练过毛笔字的,可对于繁体字,他却写不习惯,故而,这信是找人代笔而书。   如此,在称呼上自然不好叫什么梅老爷和梅大人了。不过,梅世昌至少有一点是猜对了,他和莫小川这对奇异的父子之间的关系确实在不知不觉中近了许多。   再往下看,梅世昌面上的笑容渐渐地敛去,到最后眉头紧锁,一张胖脸上挂满是惊讶和忧虑。   将信反复看了三遍后,他这才缓缓放下,大步来到书桌前写了回信,派人急送洛城。…………   洛城。   这几日很不平静,莫小川虽然将府中的事情安稳下来,可他并不知该怎么处理王管家的尸体,虽然,他不明白这里会牵扯些什么事情,但也懂得,王管家的死,必然不简单。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静静地等待梅世昌的消息。   梅府封锁后,他便整日待在极乐园中,本来清静的极乐园,这些日子也变得极为热闹起来。   首先是梅府中的各种琐事,都来烦他,让他苦不堪言,最后,没办法将小三子推了出去,做了一个临时大总管,当然,小三子的资历不深,府中的管事是不服他的,好在小三子人够机灵,也不说自己是什么总管,对各位管事还如以前一般恭敬,只说是替大少爷传话,倒也勉强将这些琐事承担了起来。   其次,老道士不知怎么躲过了府外的众多护卫,竟然不知不觉地就来到了极乐园中,现在整日待在二楼的屏风后喝酒,以前梅大少的藏酒,让他这些天也喝的差不多了。   这些天唯一能给莫小川安慰的,便是梅小莞了,小丫头很是乖巧,每日白天跑过来,陪着莫小川,若是见他想事情,便很安静,见他不高兴,便会缠着他聊天,也让他抛去了不少烦恼。今日一早,梅小莞又来了,欢快地跑到了楼上喊了一声:“哥哥,抱抱!”   便习惯性地抱住了他的腿。   莫小川将她抱起,朝着里面喊道:“老头,你还活着吗?”   老道士探出头来,道:“如此美酒还没喝完,老道我怎么能放心死呢。”   “这个道长爷爷还没走啊?”   梅小莞看了看老道士道。   “别去管他。”   莫小川抱着梅小莞朝楼下走去。   老道士嘿嘿一笑,道:“我说小子,那丫头命不好,带着她你会受苦的。”   “闭上你的破嘴,喝你的酒去。”   莫小川气恼地将楼梯口滚落的一只酒坛子踢了过去,老道士顺手接住,随意放到身后,将脑袋枕了上去,提着酒坛子又灌起酒来。   莫小川径直下了楼,刚刚走下来,便见小三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道:“大少爷,不好了,不好了。”   “又出什么事了?”   莫小川头大如斗,这些日子,他最怕听到了便是这句话。   “夏夫人来了。”   小三子急忙说道。   “夏雏月?”   莫小川瞪大了双眼,道:“当真?”   “是啊!”   小三子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了些许,道:“夏夫人说我们禁锢唐大人,要找王管家理论。现在王管家已经不在了,小的不敢做主,只好请大少爷定夺。”   莫小川放下了梅小莞,唤来莺儿照看后,便对小三子,道:“走。我们出去看看。”   说罢,两人快步朝着府门前行去。   来到府门,夏雏月身后带着她那个贴身的丫头,站立在梅府大门旁,护卫们将她围在了中央处,她却没有一丝紧张,脸上挂着妩媚的笑容,从护卫们的脸上瞅过,不少护卫不敢接触她的目光都低下了头。   莫小川皱了皱眉,道:“多时不见,夏夫人今日安好?”   “梅公子来了。奴家有礼!”   夏雏月微微施礼,道:“奴家只是想入府中看看我那夫君的身子好些了没有,你府中的下人却拦着奴家,不许进,也不让走。不知是何意思?”   夏雏月的话语极柔,一张绝美的俊脸上,两只摄人魂魄的媚眼,此刻挂了一丝委屈的表情,让人看在眼中,不免生出几分怜惜。不过,莫小川已经领教过了这个女人的厉害,自然不为所动,轻轻一笑,道:“原来如此,是他们不懂事,惹了夫人,在下向夫人赔罪了。”   说罢,一扭头,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请夫人进来。”   护卫们不敢违逆大少爷的命令,急忙让到一旁,不过,他们毕竟是受王管家亲自调教的,对于主人话语中的意思理解的很是透彻,莫小川是让夏雏月进去,因此,他们虽让开了入府的道路,却没有腾出离开的去路。   夏雏月回头看了看护卫们,跟着莫小川朝府中行去,一边走,一边轻声说道:“今日怎劳烦梅公子亲自出来迎接,王管家呢?”   “夫人是梅府的贵客,在下自当亲迎,便是家父在,恐怕他老人家也会出来的。”   莫小川淡淡一笑,并未正面回答夏雏月的问题。   听着莫小川言辞得体,而且说得滴水不漏,完全将王管家的事掩盖了过去。夏雏月不禁多看了他几眼,多日不见,这少年已经比她初见时成长了许多,让她对眼前的这位少年更加的好奇了起来。   “梅公子这是要带奴家去那里?”   夏雏月柔声问道。   “自然是听从夫人的吩咐,带你去见唐大人。”   莫小川的话语很是平静。   “可是,奴家现在又不想去了……”   夏雏月朝着莫小川抛了一记媚眼,道:“奴家胸口闷得慌,梅公子可否陪奴家走一走……”   接触到夏雏月那美的让人心跳加速的眼神,莫小川停下了脚步,看着她,认真地问道:“夫人是真不想见唐大人呢,还是太想见王管家,而顾不得见他?”   莫小川这话说的一语双关,让夏雏月猛地一愣,面色微变,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第52章 美妇心计   莫小川的话音落下,夏雏月整个人怔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搭话。因为王管家的死已经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尽管夏雏月装作不知,想故作刁难,但这件事本身便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莫小川如此一言,顿时让她措手不及。   见王管家,让她理解为了两层意思,第一,是王管家还活着,莫小川的确想带她去,或者莫小川故意激她,看她到底敢不敢去;第二,便是王管家确实死了,那么,让她去见王管家的意思便不言而喻了。   夏雏月思绪良久,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大一些,同时眼中也露出了惊讶之色,前不久还是一个腼腆少年,现在居然面对如此大事能够处变不惊,成长速度的确让她不得不惊讶。不过,她转念一想,又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小,因为,自己来此并不隐秘,知者颇多,若是在梅府出了事,梅世昌难免会脱不了干系。   便是这梅大少再胆大包天,也不敢在梅府里动手杀自己吧。   夏雏月身后的丫头,眼见主子不说话,向前迈出一步,道:“梅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家夫人可是当今皇后的亲妹,礼部侍郎的正妻,你怎可如此无礼。”   “我无礼了吗?”   莫小川蹙了蹙眉,突然,笑道:“在下只是在询问夫人的意思,你一丫鬟也能随便插言了吗?夏夫人自然是身份尊贵,在下不敢相比,可我也不是随意一个丫鬟便可训斥的。”   说罢,一招手,道:“来人,请夫人是随从里屋喝茶,本少爷与夏夫人有要事相谈。”   “你……”   丫鬟欲要发作,被夏雏月狠狠地瞪了一眼,只好跟着随后上来的护卫们朝里屋而去。   虽然丫鬟胡闹,不过,夏雏月明白,那丫头并不是一个莽撞之人,方才这般,是替自己试探面前这位梅大少,现在至少可以肯定他无意加害自己,不然,一个小小的丫鬟,正好借此除掉,怎会还这般客气。   想通了这些,夏雏月放下心来,然而,她也明白,眼前的少年已经不是当日所见时那般了,也不好对他过分紧闭,因此,夏雏月旋即一笑,面若桃花,妩媚非常,道:“梅公子何故发火,奴家只是开个玩笑,又不是真的想见王管家。王管家总是一副严肃的模样,看得奴家心慌,哪里比得上与公子这等少年才俊说话来得快意。”   “夫人过誉了。”   莫小川微笑着,道:“在下哪里当得起少年才俊四字,洛城四害,倒是占有一席之地。”   “梅公子年纪轻轻便能够沉稳处事,毫不张扬,这少年才俊自然当得,何必自谦。”   说着,她媚眼弯起,嘴角一抿,回了莫小川一个甜甜的笑容,道:“再说此处又无外人,梅公子大可不必顾忌。”   三言两语间,夏雏月便将两人的关系拉近了许多,而且,每一句看似简单的话语,都带着试探的机锋,莫小川与之说话,颇感压力,表面上从容应对,其实,没说一句话,心中思索几遍,深怕哪一句说错,这样的谈话,让他很不舒服,故而,也不想与夏雏月在此长聊,便转移话题,道:“夫人今日是来看唐大人的吧。在下这便让人送夫人前去。”   “不急!”   夏雏月抬起手臂,微微仰头,轻挽秀发,纤腰酥胸都随着这个动作极尽展露,再配上那张无可挑剔的绝色脸庞,当真美得让人窒息,饶是莫小川现在对美女的抵抗力极强,依旧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接触到莫小川欣赏的目光后,夏雏月自信一笑,又道:“若是梅公子不忙的话,便陪奴家走走吧!”   夏雏月主动要求,莫小川也不好拒绝,便道:“既如此,那我送夫人过去吧。”   两人行走在梅府的青石小道上,夏雏月收起媚态时,端庄非常,行走间,步伐适中,再无半点轻挑之意。见莫小川不说话,她仿似随口问道:“不知梅统领几时回来?”   莫小川正欲答言,又觉不妥,略一思索,道:“在下不知。家父行事,在下从来不敢过问,再说此次南行,是奉了兵部之命,回程也是由朝廷来定吧。”   “哦!”   夏雏月微微点头,道:“奴家失言了。”   之后,夏雏月问一句,莫小川便不着痕迹地答一句,并不透露半点信息给她。两人说着话,便到了唐恩礼的房间前,莫小川抬手示意,道:“夫人请!”   夏雏月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夫人和唐大人多日不见,必是有许多话要说,在下便不打扰了。”   莫小川说罢,径直离去。   夏雏月蹙起秀眉,望着他的背影,直到他转过了前方墙角,这才收回目光,合上了房门。   离开了夏雏月,莫小川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此间,天气已然炎热起来,不过,与这女人说话,也着实费力,叫人唤来侍卫队长后,交代他派人盯紧夏雏月后,便朝着极乐园而来,刚刚行至半道,便听小三子从后面追了过来,道:“大少爷,不好了,不好了。”   “又出了什么事?”   莫小川有些郁闷,道:“小三子,以后你有事便说,‘不好’二字,别总带在嘴边。”   “是,是!”   小三子赶忙赔笑,道:“小的知错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快说。”   莫小川这几日的精神压力很大,说话间的语气也重了几分。   “司徒公子在府外闹着要进来,护卫们正拦着他呢。小的处理不了此事,您还是过去看看吧。”   小三子收起了笑容,急忙说道。   “司徒雄?”   莫小川皱起了眉。   “还有司徒二小姐。”   小三子补充道。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打发走了小三子,莫小川又朝着府门行来,若换做平日,他必然让人请司徒雄到极乐园去,只是,现在梅府多事,司徒青又和梅世昌不和,他也不明白梅世昌是什么意思,不敢自作主张,也不想让司徒雄参合进来。   来到门前,便见护卫们整齐列队两排,阻着司徒兄妹,司徒玉儿双手叉腰,高声喊道:“梅少川,你好大的架子,给我出来……”   莫小川推开护卫,走上前来,对着司徒玉儿笑了笑,道:“二小姐怎地这么大的脾气。”   见着了她,司徒玉儿反而没话说了,索性白了他一眼,撇过头去。   莫小川自觉无趣,也不理她,转而对司徒雄,道:“司徒兄莫怪,这几日府中事烦,小弟失礼了。我们便去前面的酒楼说话吧。”   司徒雄看了看梅府门前的护卫,面上微带不快,轻轻点头,道:“好吧!”   莫小川命人牵来了马匹,与司徒兄妹朝西边走去,后面的护卫欲要跟着他,被他挥手喝退了。这个动作落在司徒雄的眼中,让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若是莫小川与他们出来,身后还带一群护卫的话,反倒使得司徒雄有种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感觉了。   三人前面行着,司徒玉儿气鼓鼓地瞅着莫小川,不与他说话。司徒雄倒是将之前的不快抛了去,面带担忧地问道:“少川兄,这几日兄弟不便打扰,但心中实是挂念,今日没给你添什么麻烦吧?”   “司徒兄说哪里话。”   看着司徒雄真诚的目光,莫小川很是欣慰,至少司徒雄是真拿他当朋友看待的,便笑了笑,道:“这几日府中的破事太多,小弟这点能力你也是知道的,忙得焦头烂额,没有一丝空暇,今日司徒兄能来,小弟感激的紧,只是府中多有不便,有些怠慢司徒兄,还望莫怪。”   “你我兄弟,说这些便生分了。”   司徒雄摆了摆手,道:“是我们来的鲁莽了。小妹便是这般的性子,你莫怪她,一会儿便好了。”   “我知道的!”   三人边走边说,又朝着香月楼行去。   他们行至半道的时候,几个人悄然地跟在了他们身后,为首那人竟然便是梅府护卫寻了多日的秦牧。秦牧一直怀疑王管家是不是真的死了,多方查探下,没有结果,而潜伏在梅府的两人,当初又因刺杀梅世昌不成而死。现在对梅府内的消息不好掌握,已经在梅府周围呆了多日,没想到今日莫小川会出府,便悄然跟上了。   前面莫小川三人并未察觉身后有人跟踪。而秦牧等人,也十分小心,毕竟,洛城是梅家和司徒家的天下,两家的后人同时出来,他们多少还是有所顾忌的。   “长老,看来那周延守的确是死了,连司徒雄都被梅少川拒之府外。”   猎鹰堂燕国分堂堂主,也就是前些日子多次与王管家交手那人,在秦牧耳旁压低了声音说道。   “周延守这个名字以后便不要提了。”   秦牧面色一沉,道:“这里面牵扯的事情太多,你我承担不起的。”   “是!属下失言。”   那人急忙赔罪。   “小言子死没死现在还不是下结论的时候。”   秦牧说罢,迈步前行,不在理会与他。   莫小川三人此刻已经来到香月楼,习惯性地上了二楼靠近窗户的食桌旁。秦牧等人不动声色地跟了进去,彼此装作不相识,自然地分成了几桌,秦牧在距离莫小川他们稍远的地方坐下,目光扫过,没有发现不妥之处,这才唤来小二开始点菜。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落魄书生模样的中年人,正在那里喝着闷酒,但自从莫小川进入香月楼,他的目光便没有放过走进来的每一个人,当然,也包括秦牧他们。 第53章 围攻   香月楼中,周围寂静,唯有那角落处的落魄书生爬在桌上打盹,不时还发出几声轻微的鼾声,按理说,他这样的身份不应该出现在香月楼中,上次莫小川来就被坑了近五十贯,一个穷书生哪里消费的起。   但,就因如此,虽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却无人怀疑有它。   秦牧身为猎鹰堂的长老,平日间为人谨慎小心,瞅了那人一阵,也没有发现什么怪异之处,便安下心来。   莫小川三人要了些酒菜,闲聊着,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司徒雄几次想将话题绕到梅府上来,都被莫小川不着痕迹的牵引到了一旁,虽说莫小川和梅世昌夏雏月这些人比起来,多少还是显得嫩了些,但比起司徒雄,便是十个司徒雄绑在一起,也能够轻易糊弄过去。   至于司徒玉儿,更是话都很少,到现在还因莫小川未将他们请入府中而气恼着,饭菜上齐后,一个劲地往嘴里送着食物,本来就气鼓鼓的腮帮子,现在更鼓了。   秦牧等人至从进入香月楼便侧耳听着莫小川他们的谈话,等到现在也未听到半分有用的消息,那分堂堂主不由得有些急躁,悄声对秦牧,道:“长老,要不我们将这小子拿下,问个清楚。”   秦牧瞅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眉头却蹙了起来,仔细地思量着其中厉害。   若说拿人,今日是最好的机会,莫小川出行为了不让司徒兄妹心生芥蒂,故意不带护卫,而司徒兄妹也并未带家将,只有几个随从,和秦牧他们比起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是,秦牧也有所顾忌,倘若今日出手,那么,洛城他们便没有办法再待了。   正值秦牧拿不定主意之时,莫小川这边已经起身结账了。   眼见目标便要离开,再不动手,恐怕就没有机会了,分堂堂主急道:“长老,再不动手便没机会了。”   秦牧抬起眼皮看了看莫小川他们,犹豫了一下,道:“这样,你让分堂的几位兄弟出手,便是出事,我们也可置身事外,易观其变。”   分堂主点头答应,对座位距离莫小川他们最近的几个,使了一个眼色,那几人会意,微微额首。   莫小川几人起身朝外面行去,那几人也跟在了身后。   出得院门,莫小川三人并未上马,步行了一段路后,他扭头看了看司徒玉儿,道:“玉儿姑娘,今日有所怠慢,实不是我的本意,近日来府中多事,家父又不在,你也知道我这人,挑不起什么大梁来,人一忙,便糊涂了,还望你海涵见谅。”   “都是自己人,少川兄何故如此客气,今日是我们冒昧了。没给你帮上什么忙,反倒是添乱了。”   司徒雄毕竟是男子,心胸宽广一些,而且,今日饭桌上,莫小川虽未提及梅府之事,却也委婉地道出了自己的难处,他也多少可以理解。   “梅少川,我并不是气你将我们挡在府外。”   司徒玉儿抬起了头,平日间满是嬉笑的脸庞已经没有了笑容,很是严肃,道:“我气得是,你几次拒绝兄长帮忙,根本就是把我们当成了外人。”   莫小川有些无奈,对于梅府之事,司徒家本来就是外人,难不成自己还登门求助,便是派人通知北疆大营,也轮不到司徒家出面吧。再说,现在身在南线的梅世昌还没传回消息,这事自己并不能做主,因此,连北疆大营都未通知,又怎能劳驾司徒家。不过,这话他却没法对司徒兄妹说,只好轻叹一声,道:“二小姐言重了。在下并无此意!”   “算了。”   司徒玉儿一扭头,不再理他。   司徒雄刚要出来打圆场,忽听司徒玉儿一声惊叫,他急忙回头,只见一个男子,抬掌朝他脖子斩来。司徒雄大惊,急忙后退,同时出手抵挡,只是,他那三脚猫的功夫着实不怎么样,双方手掌接触到后,被震得连连后退,疼得他龇牙咧嘴。   好在这些人的目标并不是他,方才那一掌也只是为了将他击晕,以免妨碍手脚。   于此同时,另外几人分别朝着莫小川和司徒玉儿而去,至于司徒雄所带的几个随从,早已经被踢翻在地,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连他们的主子都比不上。   司徒玉儿虽然刁蛮任性,但从小在太守府长大,又被司徒青宠爱,根本没有受过什么苦,更别说这种阵势了,整个人被惊呆了,瞪大双眼,不知该如何是好。不过,她的惊叫声也给了莫小川警示。   攻击莫小川的人出手便重了几分,也许是因为他在军中名声已扬的关系,而多了几分顾忌。   但那人依旧还是想错了,就在他的拳即将碰触到莫小川的身体之时,莫小川猛地回退一步,右手出拳,双拳相交,那人惨叫一声,身体陡然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击在了身后的高墙上,跌落下来时,那一条胳膊已经鲜血淋漓,虽然,手臂被衣袖裹着,也能看出必然是断了。   其他几人见莫小川如此神勇,不禁一愣,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少年竟然能将一个二流高手一拳击飞,而且造成如此重伤,这份功力,便是比起刚入宗师境界的人也不逞多让了。当然,他们不会想到莫小川凭借的只是力大,而并非功力有多么深厚。   这一拳下来,莫小川只觉得手指痛入骨髓,他的这种天生神力,毕竟不是一步步练起来的,弊端还是很多的,身体的强悍度不够就是其中之一。   其他几人愣神过后,面色变得凝重起来,同时朝莫小川攻来,顿时,莫小川四面受敌,便有些忙乎不开,身上也挨了几拳,但这些猎鹰堂的人也不好受,所谓一力降十会,只要和莫小川正面接触的人,均被他所伤。   混在人群中,装作看热闹的秦牧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脸上不由得的露出了惊讶之色。   在他一旁的分堂主也满脸惊奇,两人互视一眼后,同时微微摇头,莫小川有几斤几两,也许能暂时的虎一虎那些围攻他的人,在高手的眼中,没过几招便露陷了。两人看了一阵,便打消了出手的念头。   秦牧一直盯着莫小川,没有注意到,那个落魄书生也已经走了出来,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站着,目光也瞅着场中与人交手的莫小川,嘴角竟带着几分笑意。 第54章 白易风   场中的战局,与秦牧的预测一样,随着时间稍长,莫小川渐渐露底,尤其旁边还有一个司徒玉儿,慌乱中他还要腾出手来护着她,不一会儿,便捉襟见肘,极难应付了。   眼见莫小川如此,猎鹰堂的人顿时进攻更加迅猛,因为他们知道,在洛城之中,到处都是梅府和司徒家的人,时间拖得越久,出现的变数便越大。   莫小川与司徒玉儿推到了墙脚旁,他挡在司徒玉儿的身前,同时迎击着五六人,这也是这些人不出杀招,只为活捉才能支撑到现在,若他们有杀心的话,光这会功夫他便早已经死了十几回了。   猎鹰堂的人此刻已经摸清楚莫小川的底,他只是力大,但在招式变化上用的都是军中的套路,出招大开大合,变化极少,这些招式在战场上固然实用,但与高手交战,却弊端也有很多,才一会儿的功夫,便身中数十拳,全身无一处不疼痛,头上的帽子也被打落,披头散发,鼻血横流,面颊也微微肿起,说不出的狼狈。   就在莫小川想寻个机会冲出去时,突然,一人飞起一脚朝着司徒玉儿踢来,莫小川阻挡不及,急忙扭过头,避开身体要害,用后背硬撑着,挡下了这一击。尽管那人未下杀手,这一脚依旧让他气血翻涌,胸口憋闷至极,脸色说不出的难看。   躲在莫小川身后的司徒玉儿正好看到了莫小川的脸,惊叫声中,看着那人又朝着莫小川轰出一拳,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猛地冲了出去,尖叫着朝那人个胳膊抱去。   那人见她如此突然出现,深怕出手过重伤了她的性命,便急忙收力。   就这空档,一只胳膊竟被司徒玉儿死死抱住,上去便是一口,小嘴白牙,猛地咬下,瞬间便咬出血来。   那人痛呼一声,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挥起朝着司徒玉儿的脑门便给了一下。司徒玉儿双眼上翻,连惊叫声都未发出,便软软地倒地不起,死活不知了。   有司徒玉儿打岔,给莫小川赢得了几分喘息之机。   看着这些人,他知道今日难有好收场,不由得,伸手握紧了背后长剑剑柄,“苍啷!”   剑随声响,夺鞘而出。   其实,自从上次用过此剑,沉睡半月之后,莫小川便尽量让自己不使用它,因为这剑太过怪异,让他感觉根本不能控制它,就连平日练剑,也又用竹棍代替了。今日,被逼到这个份上,眼看司徒玉儿生死不知,司徒雄又成了一个被揍的沙包,若不是他皮糙肉厚,恐怕现在也比司徒玉儿好不到哪里去。   长剑在手,莫小川自信了许多,瞅着面前的几人,面色镇定下来。   那几人却并不在意,方才莫小川显得有些难缠,全因他的力大,不好对付,现在多了一把剑又能如何,因此,他们毫不犹豫地又朝着莫小川攻来。   莫小川所会的剑法,只有那竹棍剑法,虽然现在还不能纯熟运用,只会套路使之,但为今之计,也只能用它了。莫小川猛地跃上前去,让过了倒在地上的司徒玉儿,长剑随手而出,剑影闪动,周围顿时被剑光笼罩,冲上前来的猎鹰堂众人,只觉得周身无处没有长剑的影子,出剑只刁钻,平生仅见。   他们这些人的武功比之当日神鞭门那老者要差了许多,而莫小川在这段时间内,实战经验比之当日却丰富的许多,此消彼长之下,顷刻间,便有多人受伤,长剑划过,挨着的人非死即伤,削铁如泥的利刃斩断人的骨头自然也不会困难。   待他以收剑势将距离最近那人钉在地上之时,猎鹰堂的众人已有几个重伤倒地,剩余的人也均带有轻伤,且面色难看之极,再无勇气冲过来了。   分堂主看着莫小川大吃一惊,瞪着双眼,低声朝秦牧询问,道:“长老,可知这是什么剑法?”   秦牧倒吸了一口凉气,道:“看着像剑影门的路数,却又比之玄妙,老夫一时也摸不准。”   “现在怎么办?”   分堂主在起先的惊讶过后,渐渐冷静了下来,因为,他也看出,莫小川的剑法虽然玄妙,但本身的火候还不到,对方若有准备,此刻单对单也只能对付一个一流高手,而且胜负难料,面对宗师级的人物,必败无疑。故而,微一思索,便道:“要么属下出手将他拿下?”   他的话语刚落,远处一队快马直奔而来,其中奔在最前的正是小三子和梅府的护卫队长。小三子扯开嗓子大喊着:“让开,让开……”   梅府的护卫平日出来,行人都会自觉的让路,何况今日如此气势,周围的人群急忙避让,不少行人摔倒在地,被碰着的小孩哇哇大哭,一时间周围乱作了一团。   秦牧看了看梅府的护卫,摇摇头,道:“罢了,我们走,既然梅府的侍卫出动,梅府必然空虚,你抓紧时间联系一下梅府之中我们的人,虽然他们只是些下人,但多少也能得到点消息。”   “是!”   分堂主答应一声,也知道此刻不宜再将事情闹大,悄然中,轻轻摆了摆手指,围攻莫小川的人还能行动的立刻调头而去,那些行动不了的,却各自从怀中摸出了药丸,扔到口中服下,顷刻间便气绝身亡了。   秦牧和分堂主趁着骚动的人群,向后面退去,很快就在混乱中离开了这里,而那个中年的落魄书生始终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们。   看到自己人来了,莫小川收起长剑,将司徒玉儿抱起在怀,探了探鼻息和心跳,心中一松。但这一幕落在周围人的眼中却大吃一惊,在这个时代,虽不像后世宋明那般理学盛行,男女设防极严,但如莫小川这样随意将人未出阁的女子抱入怀中也够惊世骇俗了,何况,他在试探心跳之时的那只手,绝对是袭胸的咸猪手了。   好在梅大少淫名远播,早在这之前便有调戏司徒大小姐被丫鬟小枫打伤的前例,现在怀抱司徒二小姐的景象也显得合理了。只是,这段时间梅大少好不容易改观的名声,又要多出几笔风流韵事了。   司徒雄被人揍的头昏脑胀,但心里记挂小妹,自然注意力会集中到她的身上,莫小川的这一动作也完全地落在了他的眼中。   瞅着莫小川,司徒雄的脸色连连变幻,红白相间,只是少了原本的自然黝黑,可见,这一幕让他也难以接受,不过,最终他还是忍住没有发作,这也和当日卢尚和他说的那番话不无关系,他心里安慰自己,小妹应该对梅少川却有好感,最坏也是让梅少川娶她过门,两家又是门当户对,这种事倒也不是不可能。   如此想着,再看眼前的形式,他强忍着没有发作。   这边莫小川知道司徒玉儿没死,急忙唤了小三子过来。   小三子听到大少爷的声音,心急火燎地跑来,却猛地大叫一声,莫小川现在的模样太吓人了。浑身的衣衫破烂不说,那英俊的脸已经不成模样,若不是他与莫小川朝夕相处,侍候着,还真有些辨认不出。   “发什么愣。”   莫小川看着小三子目瞪口呆的模样,有些微怒,道:“快备车,把二小姐送到府中医治。”   小三子反应过来,急忙让护卫们从一旁寻来一辆马车,当然,手段自不会如何温和,平日间,莫小川见到这种情况,必然喝止,现在却顾不得那么多了。亲手将司徒玉儿放到马车上后,这才回头询问司徒雄,道:“司徒兄,你伤得不轻,也上车吧。”   司徒雄摆了摆手,道:“我还乘得马,小妹要紧,不必管我。”   他这般说了,莫小川也不客气,吩咐护卫队长追那其余人和处理现场,自己便翻身上马,带了一队护卫,急冲冲地朝梅府而去。   看着莫小川背上还有着几个脚印,小三子抹了一把汗,暗中竖起了大拇指,还是咱家的大少爷,自己都快死了,还忘不了女人,果然是英雄本“色”这边,莫小川有惊无险。离开了现场的秦牧等人,却是不太好过。   直到他们行至一僻静处时才发现那书生一直跟着他们,这不由得让秦牧面色大变,像他这种已近圣道的高手,当世之中,能够如此无声无息跟踪他的人极少,现在他才明白,为什么在香月楼时,自己看不出这位落魄书生会武功了。   这人显然是已入圣道,可以气息完全内敛,不露半丝痕迹。虽说迈入宗师境界的人,都能有这样的本领,但却不能隐藏至如此彻底,连他也察觉不出。   看着那落魄书生,秦牧的眉头紧蹙起来,沉着脸,道:“阁下是什么人,为何尾随我等?”   落魄书生此刻已经完全没有了落魄的模样,站直了腰板,面带笑容,道:“秦牧,我今天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是来劝你的。此地不适合你久留,还是回上京去吧。”   秦牧的眉头粗的更紧了,这人居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他在脑中将自己所知身份可能与眼前书生相吻合的人过滤了一遍,抬起眼皮,道:“阁下既知我名,便应知道我是猎鹰堂的人,尽管阁下武功高强,但与猎鹰堂作对,对阁下也没有什么好处吧。”   “我那天没与你们猎鹰堂作对,这才是奇事。”   书生微微一笑。   “阁下是成心与我等过不去了?”   秦牧面色一沉,道:“阁下如此高人,应不是那等畏首畏尾的小人,可否透露姓名?”   “白易风……”   书生缓慢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面上始终挂着微笑。   “齐心堂主,白易风?”   秦牧的脸色难看起来。   “错。是代堂主。”   这书生竟然便是那白先生,今日从秦牧几人盯上莫小川开始,他便一直盯着秦牧他们,莫小川不知自己先前看似危险,其实,只要出现危机生命的事,白易风必然会出手相助的。   秦牧深吸了一口气,道:“白堂主居然亲自到此,老夫失敬。”   “秦长老无需客气,你猎鹰堂和我齐心堂之间如何,大家心知肚明。今日我之所以不杀你,是看在同为梁人的份上,不想让你死在燕地,倘若你不知进退,下次再见时,白某必不会再如此客气。”   白易风缓缓说罢,迈着步子转过身,不紧不慢地离去。   秦牧看着他的背影,拳头紧握着,冷哼了一声,又缓缓地松开了…… 第55章 撤离   “哈哈哈……”   寂静的夜里,极乐园中,一阵放肆的大笑声传了出来,声音略带苍老之一,狂笑中还夹杂拍打酒坛子的声响。随后,莫小川的声音传来:“老东西,有那么好笑吗?”   老道士一手拍打着酒坛子,一手指着莫小川的脸,道:“被人揍成这般模样,若是你娘活着,估计她也认不出你来,这还不好笑嘛!”   说罢,又大声出声,半点面子也不给莫小川留,一对老眼盯在莫小川的脸上,好似还在挖掘着笑点。   莫小川无奈,也只能任他如此了。   梅小莞不满地瞅了老道士一眼,伸出小手摸着莫小川的脸,问道:“哥哥疼吗?”   “不疼。”   莫小川摇头。   梅小莞嘟起小嘴,在莫小川脸上伤口处吹着气,道:“哥哥骗人,肯定好疼的。”   莫小川握住了她的小手,将她从椅子上抱了下来,道:“真的不疼了。天晚了,你回去睡吧。哥哥休息一下便好。”   “莞儿不走,莞儿要陪哥哥。”   小姑娘倔强地摇了摇头。   “小丫头,你还是回去吧。你看你那大哥现在脑袋包的和粽子似的,晚上别再吓着你。”